巴黎的清晨,带着塞纳河畔特有的、混合了咖啡香与潮湿石壁的气息,透过酒店房间古典雕花的铁艺阳台门,轻轻漫了进来。浪寒初站在阳台上,看着晨曦为灰蓝色的天空染上第一抹玫瑰金,脚下是渐渐苏醒的、古老而优雅的城市轮廓。
她穿着柔软的丝质睡袍,长发松散地披在肩头,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长途飞行的疲惫尚未完全消散,但一种置身于世界艺术中心的兴奋与隐隐的使命感,让她精神清明。
今天下午,论坛的开幕演讲即将开始。她的主题演讲被安排在明天上午,作为“东方美学与现代生活”板块的开场。此刻,她的演讲稿和展示用的高清作品图片就放在房间的书桌上,经历了无数次的修改和打磨。
她回到房间,打开笔记本电脑,最后一遍检查演讲用的ppt。屏幕上,《新生》那充满力量的枝芽与《流动的盛宴》那斑斓和谐的色块交替出现,穿插着她深入苗寨时记录的影像碎片。她要讲述的,不仅仅是个人的艺术成长,更是一个关于文化根脉、生命韧性以及融合再创造的故事。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苏鹏发来的信息。算准时差,星城此刻应该是下午。
**“到了就好。一切顺利?念初早上抱着你的枕头不肯撒手。”**
下面附了一张照片,苏念初嘟着小嘴,眼眶红红地抱着浪寒初的枕头坐在床上,苏鹏的大手正在揉着他的小脑袋。
浪寒初看着照片,心头一软,又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回复过去:
**“一切都好。告诉念初,妈妈给他带了会发出埃菲尔铁塔声音的八音盒。”**
放下手机,她将那份对家的思念小心收起,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屏幕上的演讲稿。她知道,苏鹏将她和念初都保护得很好,她需要做的,就是心无旁骛地,在这个国际舞台上,绽放属于她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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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城,“寒初”总部。
苏鹏的办公室气氛却不如巴黎那般宁静。他刚结束一个与欧洲市场团队的视频会议,周芳便拿着一份文件快步走了进来,脸色凝重。
“苏总,刚收到消息。”周芳将文件放在他桌上,“钱伟那边,昨天夜里病情急剧恶化,进了IcU。”
苏鹏翻阅文件的手指微微一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神更深了些:“医生怎么说?”
“情况很不乐观,可能就这两天了。”周芳顿了顿,压低声音,“但在他昏迷前,通过那个护工,最后传出了一句口信。”
苏鹏抬起眼,目光锐利如刀。
周芳深吸一口气:“口信是:‘我死了,也不会让你们好过。礼物……在路上。’”
“礼物?”苏鹏眉头蹙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掠过心头。一个濒死之人的诅咒和所谓的“礼物”,绝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查!”苏鹏的声音冷了下去,“动用一切资源,查清楚他说的‘礼物’到底是什么!是他还藏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把柄,还是他安排了什么人,准备在他死后动手?”
“已经在查了。”周芳点头,“但他之前的关系网盘根错节,虽然大部分树倒猢狲散,难保没有一两个被他拿住把柄或者许以重利的亡命之徒。”
就在这时,苏鹏的私人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境外号码。他看了一眼周芳,按下了接听键和免提。
“苏鹏先生?”电话那头是一个经过处理的、冰冷的电子音。
“我是。”
“钱伟先生委托我,在他去世后,向您和浪寒初女士,献上他最后的‘礼物’。”电子音毫无起伏,“一份关于浪女士……与她生父相关的,有趣的‘调查报告’。想必,会对你们和睦的家庭,产生一些……微妙的影响。”
电话戛然而止。
办公室内陷入一片死寂。
周芳的脸色瞬间变了。浪寒初的身世,在“寒初”核心圈并不是秘密。她自幼与母亲相依为命,生父身份成谜,且似乎有着不甚光彩的过往。这是浪寒初内心深处一个极其私密、甚至可说是脆弱的地带。
钱伟竟然挖到了这个?还想在他死后,用这个作为报复的武器?
苏鹏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极度用力而骨节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他脸上的平静终于被打破,一种混杂着震怒、冰冷杀意的风暴在他眼中凝聚。
他猛地将手机砸在办公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他、找、死。”三个字,如同从冰窖里捞出来,带着凛冽的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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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论坛开幕式庄重而盛大。浪寒初坐在台下,听着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家、学者、策展人发表着对艺术与未来的见解。她专注地听着,偶尔低头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录下灵光一现的感悟。
她完全不知道,在遥远的星城,一场针对她过往的阴毒算计,正如同暗处的毒蛇,悄然吐出了信子。
她只看到眼前这个广阔的平台,感受到内心澎湃的创作欲望和分享的冲动。她摸了摸颈间苏鹏送她的蓝宝石项链,冰凉的触感让她更加镇定。
明天,她将站在那个聚光灯下的讲台,向世界讲述她的故事,展示来自东方的、融合了古老灵魂与现代心跳的艺术。
她期待着。
而星城的苏鹏,则必须在期待她凯旋的同时,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她从一场针对她身世的、恶意的风暴来临前,彻底护在身后。
他拿起内部电话,接通了张浩的技术团队和周芳的公关与风控小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