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初小朋友回家的第一天,江畔的公寓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名为“忙碌”的深水炸弹,平静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甜蜜而混乱的秩序。
凌晨四点,天才蒙蒙亮,一声嘹亮而执拗的啼哭便划破了主卧的宁静。浪寒初几乎是瞬间惊醒,身体先于意识,侧身查看婴儿床里那个挥舞着小拳头、涨红了脸的小人儿。苏鹏的动作比她更快,他已经坐起身,动作略显生涩却无比轻柔地将儿子抱起来,小心翼翼地送到她身边。
“是不是饿了?”他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眼底却有清晰的红血丝。这两天在医院,他几乎没怎么合眼。
浪寒初接过孩子,熟练地开始喂奶。苏念初一到母亲怀里,嗅到熟悉的气息,立刻止住了哭声,努力地吮吸起来。房间里只剩下小家伙满足的吞咽声,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清晨第一声鸟鸣。
苏鹏没有躺下,他就靠在床头,借着床头灯柔和的光线,看着这一幕。浪寒初微微低着头,长发松散地垂在肩侧,神情是一种混合着疲惫与极致温柔的专注。怀里的儿子那么小,软得像一团云,偶尔发出细微的哼唧声。一种近乎神圣的宁静感笼罩着他们。
他伸出手,用指腹极轻地碰了碰儿子柔嫩得不可思议的脸颊,小家伙毫无反应,全心投入在“吃饭”这件人生大事上。苏鹏的嘴角无法控制地向上扬起,心底那片曾经被事业、压力填满的角落,此刻被一种更柔软、更庞大的情感彻底占据。
喂完奶,拍完嗝,换尿布的任务自然落到了苏鹏身上。他如临大敌般将儿子放在尿布台上,对照着脑海里准爸爸课程的知识和护士的示范,动作僵硬却力求标准地操作着。浪寒初靠在枕头上,看着他一个大男人对着小小一片尿布手忙脚乱,额角甚至沁出了细汗,忍不住轻笑出声。
“左边那个扣子,要对准……”她轻声提醒。
苏鹏依言调整,终于成功搞定。他长长舒了口气,像是完成了一项重大工程,颇有成就感地抱起重新变得干爽舒适的儿子。小家伙似乎很满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黑亮的眼睛半眯着,很快就在父亲怀里重新沉入梦乡。
苏鹏抱着他,在房间里来回轻轻踱步,舍不得放下。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一点点渗入房间,将相拥的父子二人勾勒出一圈温暖的金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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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点,门铃响起。苏鹏抱着刚睡醒的苏念初去开门,门外是提着大包小包的周芳、赵阳和王晓慧。
“快让我们看看小王子!”周芳脸上带着难得的、毫不掩饰的激动,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苏鹏怀里那个包裹在淡蓝色襁褓里的小家伙。
赵阳更是夸张,搓着手,想凑近又不敢,憨笑着:“哎呀,这小鼻子小眼,跟鹏哥你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王晓慧则细心地将带来的礼物放下,有精致的纯银长命锁,有柔软的全棉婴儿服,还有一套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儿童绘本。“一点心意,恭喜苏总,浪小姐。”
浪寒初从卧室走出来,虽然脸色还有些产后的苍白,但精神很好,笑容温婉:“芳姐,阳子,晓慧,你们怎么都来了,公司那么忙。”
“再忙也得来看看我们的小福星啊!”赵阳嗓门洪亮,又赶紧压低,生怕惊着了孩子。
周芳从苏鹏手里小心地接过苏念初,那抱孩子的姿势竟然比苏鹏还熟练几分。她看着怀里粉雕玉琢的婴儿,眼神柔软得不可思议:“东京店开业一切顺利,反响比预期还好。这下好了,我们小念初带着好运来的,以后‘寒初’肯定步步高升。”
小家伙在周芳怀里很安稳,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陌生的阿姨。
苏鹏看着核心团队围绕着自己妻儿的温馨场景,看着他们眼中真诚的祝福,心中感慨万千。这些人,是并肩作战的伙伴,此刻,也像是没有血缘的家人。
“家里有月嫂,还有我们两边父母帮忙,你们放心。”苏鹏对周芳说,“公司的事,最近要多辛苦你们了。”
“苏总您就安心陪嫂子和孩子,公司有我们。”王晓慧推了推眼镜,语气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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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生活围绕着苏念初形成了新的节奏。
浪寒初的身体在慢慢恢复,除了喂奶,苏鹏和月嫂几乎包揽了其他所有事情。他学会了冲泡奶粉(以备不时之需),学会了用不同的抱姿安抚哭闹的儿子,甚至学会了哼唱不成调的摇篮曲。
夜里,他坚持起来帮忙,换尿布、拍嗝,让浪寒初能多休息片刻。有时,浪寒初半夜醒来,会看到苏鹏抱着儿子,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江景,用低沉的声音对着什么都不懂的小婴儿,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外面那条江,叫浦江,爸爸和你妈妈就是在这座城市相遇的……”
“……等你长大了,爸爸带你去公司看看,那是爸爸妈妈和很多叔叔阿姨一起努力奋斗的地方……”
“……你妈妈很了不起,她很坚强,画也画得特别好,你要像她……”
他的声音很轻,在寂静的夜里却格外清晰。浪寒初闭着眼假装睡着,眼泪却悄悄浸湿了枕角。那是幸福的泪水。
苏念初的到来,像一道最柔和的光,照进了他们曾经布满荆棘如今却繁花盛放的生命里。他用他的啼哭、他的微笑、他无意识的依赖,重新定义了“家”的含义,也让苏鹏和浪寒初在“爱人”的身份之外,更深地绑定为不可分割的“家人”。
这天傍晚,苏鹏刚结束一个简短的视频会议,从书房出来,看到浪寒初正抱着儿子坐在画室的地毯上。她拿着一个色彩鲜艳的摇铃,轻轻摇晃,发出清脆的声响。苏念初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努力地追寻着声音的来源,小手小脚胡乱舞动着。
夕阳的金辉洒满画室,落在她温柔含笑的侧脸上,落在儿子懵懂好奇的脸庞上,也落在那幅刚刚完成、名为《新生》的画作上——画面上是一棵历经风霜却枝干遒劲的大树,在晨曦中,舒展着挂满晶莹露珠的新绿嫩芽。
苏鹏没有走过去打扰,他只是倚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空气中弥漫着奶粉特有的、甜丝丝的香气,混合着油画颜料的淡淡味道。窗外,是车水马龙的人间烟火;窗内,是他愿意用一生去守护的、宁静而圆满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