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眼底忽有异彩迸发,似忘川底沉寂万古的幽火骤然亮起,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栗的期许:“悟空,昔日你虽跳出五行桎梏,却仍困在六道轮回的樊笼里。可如今,你燃尽功德、焚尽业力,身上连半点天道印记都已消散——你已成了这洪荒唯一的‘无羁者’,婆婆要你做的,是重开真正的六道轮回,让世间生灵皆能自主轮回,便是神佛也再难插手半分!”
“真正的六道轮回?”孙悟空挠着猴头,火眼金睛里满是茫然,混元两仪棍在掌心转得飞快,“这轮回道不是早开了吗?怎还要再开一次?”
话音未落,孟婆袖袍一拂,一本古朴的册子凭空出现,封皮上“生死簿”三个字透着森然的幽冥气息——正是当年孙悟空闹地府时,勾了猴类名号的那本!
“悟空,你识得此物?”孟婆指尖轻点册子封面,眼神里的期待几乎要溢出来,声音都轻了几分。
“这不就是生死簿嘛!俺老孙当年还在上面画过圈!”孙悟空咧嘴一笑,对此物再熟悉不过。
“是,也不是。”孟婆摇头,手竟微微颤抖起来,指尖划过封皮上的纹路,似在触碰万古秘辛,“它真名唤作《冥书》,你所见的生死簿,不过是《冥书》最浅层的扉页。这册子里头,藏着轮回大道的根,是天地间最晦涩也最霸道的道统!”
她抬眼望着孙悟空,眼底翻涌着激动:“生死簿算不得什么,真正的《冥书》全貌,自开天辟地以来,除了我,再无第二人见过!”
孙悟空盯着孟婆手中的《冥书》,猴眉拧成了疙瘩,火眼金睛里满是疑惑——这冥界至宝,是鬼族安身立命的根本,孟婆为何要平白交给他?
孟婆见他这副模样,忽然笑了,笑声里藏着万古的疲惫与期许:“《冥书》我修不了,这里头牵扯的因果、道统,比忘川河的淤泥还深。这些年,我守着轮回找了无数岁月,你是唯一一个能修它的人。”
“俺老孙?为啥是俺?”孙悟空指着自己的鼻子,满脸不解,混元两仪棍在掌心转得飞快,“三界大能多了去了,怎就偏偏选了俺这只石猴?”
“因为你是洪荒唯一脱了天道掌控的存在。”孟婆收敛笑容,神色陡然凝重,话音刚落,孙悟空猛地察觉——这六道轮回周遭,竟连天道的窥探都被隔绝在外,连半丝天道气息都寻不到!
“你该察觉到了。”孟婆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叩击心神的力量,“六道,是这天地间唯一能超脱天道的净土!只要你参透《冥书》,不仅能重定轮回,更能借此超脱天道桎梏,证道成圣——做那三界第八位圣人!”
这话如惊雷炸在孙悟空心头,他攥紧了混元两仪棍,指节都泛了白。超脱天道、证道成圣,这是多少修士熬干岁月都求不来的夙愿,如今竟摆在了他面前!猴眼中的疑惑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起的战意与期许。
灵山深处,密室幽寂如万古寒潭。如来垂眸望着玉台上那枚渐趋成型的金丹,金身佛光敛去大半,脸上竟无半分喜色,唯有眉心处的卍字印,在微微颤动。
那金丹表面,原本流转的金色功德光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去,如潮水般褪向虚无;连带着金丹内蕴的佛门气运,也在丝丝缕缕地消散,似被无形的风刮走,连半点痕迹都留不下。
“孙悟空……你竟真敢燃尽功德!”如来指尖微动,佛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孙悟空引燃的哪止他自身那半份功德?连被镇压在灵山本体中、用以牵制石猴的另一半功德,也被那把火引动了!若非灵山乃释伽牟尼圣人道场,有丈六金身佛光镇压,功德之火早烧穿了密室,可即便如此,本就只剩半数的功德,又硬生生流失了三成!
被封印的孙悟空本体,虽陷半昏迷,却似隔着洪荒感应到了灵山动静。他猛地睁开火眼金睛,眼底还凝着未散的迷茫,嘴角却先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声音沙哑却带着桀骜的狂傲:“哈哈哈哈!如来老儿!你想借俺老孙的功德炼金丹、固佛门气运?这下……你的如意算盘,彻底打空了!”
如来闻言,脸上反而绽开一抹笑意,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金身佛光都透着股冷冽:“孙悟空,你真当燃尽功德,便能跳出本尊的佛掌?你毁了本尊的金丹,这灵山,便再留不得你!”
被镇压在莲台下的本体悟空,虽被佛光锁得动弹不得,却依旧梗着脖子冷笑,金箍咒在头顶嗡嗡作响:“俺老孙从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只是你这西天如来,为了功德气运竟下此阴招,日后三界提起你,怕不是要戳着脊梁骨骂!”
“哼,你以为有须菩提护着你那半缕真灵,本尊便束手无策?”如来眼中寒光乍现,声音冷得像幽冥寒冰,忽喝一声,“阿难!”
阿难尊者应声上前,只见如来袖袍一拂,一枚草人凭空出现——草人上用朱砂写着“孙悟空”三字,旁侧还密密麻麻刻着他的石猴来历、出世生辰,眉心处竟嵌着一撮金灿灿的猴毛,正是当年如来擒他时,从他身上拔下的本命毫毛!
草人周身萦绕着一股邪异气息,与佛门的祥和佛光截然相反,阴寒得让阿难都忍不住蹙眉,眼底满是惊疑。
莲台下的悟空瞥见那草人,心头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如潮水般涌来,连火眼金睛都眯了起来,猴脸上的桀骜褪去大半,只剩深深的警惕——这邪物,竟让他本能地感到了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