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步陷阱”计划在高度保密和周密推演下,悄然启动。这是一个行走于刀尖的行动,每一步都必须精准无误,既要足够“诱人”以吸引“导师”上钩,又必须确保沈清音这枚“诱饵”的绝对安全。
计划的第一个环节,是“塑造”一个符合“导师”期待的、“濒临觉醒”的“共鸣体”。
陆琛动用了最高权限,在内部系统中为沈清音创建了一个经过精心修饰的掩护身份——“沈墨”,一位因童年创伤而拥有特殊感知能力、长期游离于社会边缘的自由撰稿人。这个身份的背景资料被巧妙地“泄露”到几个特定的、可能被“痛苦臻境会”监控的网络暗角,内容暗示“沈墨”近年来一直致力于研究人类意识边界,近期更因触及某些“禁忌领域”而陷入精神上的巨大痛苦与迷茫,其发表的一些私人日志片段,充满了对感官极限的探索欲和对“真实世界”的渴求,用词与“痛苦臻境会”的教义形成微妙呼应。
同时,阿Ken伪造了一系列“沈墨”在网络上的活动痕迹——在一些小众的神秘学论坛参与讨论,搜索与“Elysian”、“意识剥离”、“痛苦升华”相关的关键词,甚至“无意中”留下了一些看似困惑又渴望指引的提问。
这些信息如同投入深水的小石子,等待着鱼儿的试探。
计划的第二个环节,是构建一个看似真实、实则完全在掌控之中的“痛苦”场景。
在心理专家和战术团队的配合下,选择了一处位于城郊、易于监控且符合“导师”对“仪式感”追求的废弃观象台作为预设“舞台”。这里视野开阔,建筑结构独特,带着一种科学与神秘交织的颓败气息。
沈清音需要在这里,进行一场“濒临崩溃”的公开“表演”。她将独自一人出现在观象台,表现出因“过度感知”而无法承受现实世界的“噪音”,陷入一种类似解离的状态,喃喃自语,行为失常,仿佛随时可能被自身的“天赋”所撕裂。而这一切,都会被隐藏在暗处的、最高规格的监控设备全方位记录,并通过特定渠道,“自然”地流入“导师”可能关注的视野。
这是一个极其考验演技和心理承受力的任务。沈清音不仅要演出那种精神上的极致痛苦,还要在内心深处真正调动起对那些负面情绪的感知和共鸣,才能让表演足够“真实”,骗过“导师”那双洞察人心的眼睛。
行动前夜,沈清音独自坐在宿舍里,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她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冰凉的触感让她保持清醒。她并不害怕即将面对的“表演”,甚至隐隐有一种期待——与“导师”这种级别的对手进行心理层面的直接交锋,本身就是一种危险的诱惑。她能感觉到,自己那份特殊的能力,似乎在一次次触碰黑暗的过程中,也在悄然发生着某种变化,变得更加敏锐,也更加……难以控制。
敲门声响起。
是陆琛。他手里拿着一个保温盒,里面是热气腾腾的馄饨。
“吃点东西,明天……需要体力。”他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些许,将保温盒放在桌上。
“谢谢陆sir。”沈清音接过。
两人一时无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不同于往常工作搭档的张力。
“明天,”陆琛打破了沉默,目光沉静地看着她,“我会在指挥车,距离你不超过三百米。狙击手会占据所有制高点,外围有十二个机动小组。你身上的追踪器和生命体征监测仪是最新型号,有任何异常,我们三十秒内就能赶到。”
他的话语像是一种保证,也像是一种无形的承诺。
“我知道。”沈清音点了点头,舀起一个馄饨,热气氤氲了她的眼帘,“我会小心。”
陆琛看着她低头吃东西的侧影,灯光在她纤长的睫毛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他喉结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抬手,极其克制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早点休息。”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背影依旧挺拔冷硬,却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沉重。
沈清音看着关上的房门,感受着肩膀上残留的、短暂却有力的触感,心中那根紧绷的弦,莫名地松弛了一点点。
第二天,黄昏时分。废弃观象台在夕阳的余晖中拉出长长的阴影,荒草萋萋,断壁残垣诉说着昔日的辉煌与如今的寂寥。
沈清音,或者说“沈墨”,穿着一件单薄的米色风衣,独自出现在观象台破损的圆顶下。她按照计划,开始“表演”。
她蜷缩在冰冷的、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双手紧紧捂住耳朵,身体微微颤抖,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仿佛在承受着无形声浪的冲击。她将自己完全沉浸在那种因通灵而过度承载他人痛苦记忆的感受中,将那种精神上的疲惫、混乱与濒临崩溃的边缘感,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太多了……声音……颜色……痛苦……停不下来……”她断断续续地低语,声音带着真实的沙哑和绝望。
隐藏在废弃仪器后的微型摄像头,将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都清晰地捕捉、传输。
指挥车内,陆琛紧盯着多个监控屏幕,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尽管知道这是表演,但看着屏幕上沈清音那脆弱而痛苦的模样,他的心脏依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呼吸不畅。他必须用极大的意志力,才能克制住立刻冲过去的冲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暮色笼罩四野。观象台内部的光线变得愈发昏暗。
沈清音的“表演”还在继续,她甚至用指甲在手臂上划出了几道浅浅的红痕(经过安全处理),以增加“真实感”。
就在气氛压抑到极点时,阿Ken的声音突然在陆琛的耳麦中响起,带着压抑的兴奋:
“头儿!鱼咬钩了!我们监测到一个高度可疑的加密信号,正在试图远程接入观象台内部一个早已废弃的、原本用于传输天文数据的备用线路!对方在尝试……下载监控画面!”
“导师”上钩了!他果然在监控着这个“舞台”!
“追踪信号源!锁定他的位置!”陆琛立刻下令,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哑。
“已经在追踪!对方很狡猾,用了多层跳板……需要时间!”
观象台内,沈清音也通过隐藏在耳道内的微型接收器,收到了陆琛的提示。她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她必须让这场“演出”,更加“精彩”。
她猛地抬起头,望向虚空中的某一点(恰好对准一个隐藏摄像头的最佳角度),眼中爆发出一种混合着极致痛苦与诡异渴望的光芒,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地喊出了那句精心设计的、充满暗示的台词:
“我看见了……那条路……荆棘与火焰……带我……去Elysian!”
这句话,如同最后的催化剂。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阿Ken那边传来了突破性的消息:
“锁定!信号源最终位置——城北,‘暗夜画廊’!b2层,一个未登记的密室!
“导师”……竟然就藏在他最初开始“演出”的地方!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行动!”陆琛对着麦克风低吼,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目标,暗夜画廊b2层!抓捕‘导师’!”
命令如同雷霆般传达到所有待命的战术队员耳中。
与此同时,观象台内的沈清音,在听到行动指令的瞬间,一直紧绷的精神稍稍一松。长时间的深度“表演”和情绪透支,让她感到一阵强烈的虚脱。她支撑着想要站起来,却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一直紧盯着屏幕的陆琛,心脏猛地一缩。
“清音!”
他再也顾不得指挥纪律,一把推开指挥车的门,如同猎豹般朝着几百米外的观象台,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