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魔山谷地,劫云散尽,甘霖洒落,滋养着焦黑的大地,却难以瞬间抚平激战留下的创伤。
鹿云兮顾不得巩固新生的元婴,也顾不得查看自身状况,所有心神都系在怀中气息微弱的云澈身上。他为了护她,硬抗了变异的天劫,此刻浑身是伤,尤其是那原本就被魔气侵蚀的手臂,此刻更是皮开肉绽,焦黑与暗红的魔气交织,看起来触目惊心。
“云澈…云澈…”她声音哽咽,小心翼翼地往他口中塞入数枚最好的疗伤丹药,又以自身温和的灵力护住他心脉,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滴落在他染血的脸颊上。
云澈艰难地睁开眼,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和满脸的泪痕,想抬手为她擦拭,却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扯出一个极其虚弱的笑容,气若游丝:“别哭……我…没事……元婴…成了?”即便到了这种时候,他最先关心的依旧是她的安危与突破。
“成了,成了……”鹿云兮连连点头,握住他无力垂落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你别说话,保存力气,我一定会治好你!”
谢颀与联盟修士迅速清理出一处相对干净、魔气较淡的石洞,将两人安置进去。清彦红着眼眶,默默地将鹿云兮所需的药材和丹炉搬至洞口,寸步不离地守着,像一只警惕又无助的小兽。
洞内,鹿云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仔细探查云澈的伤势,心越来越沉。情况比她预想的更糟。天雷的毁灭之力与他体内原本残留的魔气相互纠缠,形成了一种极其霸道难缠的混合能量,不断侵蚀着他的经脉与妖核,寻常丹药只能勉强吊住性命,根本无法根除。
必须尽快想办法!她盘膝坐下,内视自身。新生的元婴虽小,却晶莹剔透,散发着蓬勃的生机与远超金丹期的精纯灵力。也正是在这元婴初成、心神与天地更为契合的玄妙状态下,她识海中关于《水云诀》的诸多晦涩之处豁然开朗,那困扰她许久的第六层瓶颈无声无息地消散,功法自然而然地迈入了更为玄奥的第七层——“云生雨润”之境。
此境界重在一个“润”字,灵力不再是单纯的温和,更具备了极强的渗透性与滋养万物的生机。其核心要义,便是以自身灵力为引,化云生雨,润泽枯竭,涤荡污秽,对于疗伤、驱毒有着不可思议的奇效。
天无绝人之路!鹿云兮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她立刻行动起来,指挥清彦和联盟修士准备热水与数十种珍稀灵药。她要以《水云诀》第七层为核心,配制特殊的药浴,为云澈疗伤。
巨大的木桶内,热气蒸腾,药香与淡淡的魔气腥味混杂。鹿云兮小心翼翼地将云澈放入温度适宜的药液之中。他昏迷着,眉头因痛苦而紧蹙,脸色苍白如纸。
鹿云兮深吸一口气,双手抵在他光裸的背心,运转起《水云诀》第七层心法。精纯的水蓝色灵力自她掌心涌出,如同最细腻温润的春雨,悄无声息地渗透进云澈的经脉,引导着药力,温和而又坚定地包裹向那些盘踞在伤处的雷霆与魔气混合能量。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神的过程。她需要精准地控制着灵力的强度与流向,既要化解那狂暴的能量,又不能伤及云澈本就脆弱的经脉。汗水很快浸湿了她的鬓发,脸色也因灵力的大量消耗而微微发白。
然而,效果是显着的。在水云灵力的滋养与引导下,药力开始发挥作用,一丝丝黑红交杂的诡异能量被缓缓逼出体外,融入药液之中。云澈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分,呼吸也稍微平稳了些。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鹿云兮灵力即将耗尽之时,一直昏迷的云澈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意识回笼的瞬间,他便感受到了背后那熟悉而温柔的灵力,正如同涓涓细流,抚慰着他灼痛的伤处。
他微微侧头,便看到鹿云兮苍白疲惫却写满专注的侧脸。洞内水汽氤氲,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影,几缕湿发粘在颊边,竟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柔弱与坚韧之美。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苏醒,鹿云兮手下灵力微顿,低头看来,对上他深邃的眼眸,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别乱动!”
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切与那显而易见的疲惫,云澈心中悸动,那股想要确认关系的执念再次涌上心头。他伤势依旧沉重,连抬手都困难,但目光灼灼地锁住她,声音因虚弱而低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
“云兮……”他刻意停顿,看着她因忙碌而微敞的衣领和泛红的脸颊,语气带着一丝委屈,九分认真,“亲也亲了,看也看了……我清清白白的身子都被你瞧光了,你难道……不想负责?”
鹿云兮被他这直白又无赖的话噎住,脸颊“唰”地通红,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她下意识地想反驳,想说那是为了疗伤,想说那是意外,可对上他那双深邃眼眸中毫不掩饰的期待与执着,所有搪塞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她沉默了片刻,避开他灼热的视线,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云澈,我……我承认,我对你的感情,早已不是单纯的姐弟之情。”
云澈眼中瞬间迸发出惊人的亮光。
但鹿云兮接下来的话,却让他那刚燃起的火焰微微摇曳:“可是……这变化来得太快,我……我还没有准备好立刻就结为道侣。那太沉重了。”她抬起头,重新看向他,眼神坦诚而带着一丝恳求,“我们……我们先在一起,试试看,好吗?像寻常情侣那般相处。若……若日后发现真的合适,再结为道侣。若……若不合适,”她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我们也仍是最亲近的姐弟,彼此最重要的亲人。可以吗?”
这是她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她确定自己对他有心动的感觉,有超越姐弟的牵挂,但“道侣”二字意味着永恒的承诺与责任,她需要时间来确定这份感情是否经得起漫长岁月的考验,她不想因为一时的感动或形势所迫而仓促决定。
试试?云澈重复着这两个字,眼中的光芒渐渐沉淀,转化为一种深不见底的幽暗。他周身的气息陡然变得危险起来,哪怕重伤虚弱,那股属于天狐少主的强势与偏执依旧展露无遗。
他没有像之前那般激动地攥住她的手腕,而是缓缓抬起还能活动的右手,指尖轻轻抚过她因惊愕而微张的唇瓣,动作温柔得近乎缱绻,可那双深邃眼眸中翻涌的暗潮却让人心悸。
云兮,他声音低哑,带着重伤特有的虚弱气音,却字字清晰地传入她耳中,你把我云澈当做什么人了?
尾尖不知何时已缠上她的腰际,带着药浴的温热湿气,一点点收紧,将她轻柔却坚定地拉向自己。他的额头几乎要抵上她的,眸色深沉如夜:
既然你承认了对我的感情,既然你选择踏出这一步,就别想着还能全身而退。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下颌,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温柔,做回姐弟?呵......
他低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三分自嘲,七分势在必得:从你答应与我在一起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再也回不去了。我会让你习惯我的存在,习惯我的温度,习惯到......再也离不开我。
至于合不合适......他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我说合适,就必须合适。
说完,他像是终于支撑不住,重重地靠回桶壁,闭目喘息着,脸色苍白如纸。可那依旧缠绕在她腰间的尾巴,却昭示着这个看似虚弱的男人内里何等固执。
鹿云兮怔怔地看着他,被他这番温柔中带着强势、虚弱中透着偏执的宣言搅得心绪大乱。她本该生气,本该反驳,可看着他苍白却依旧俊美的侧脸,感受着腰间那不容拒绝的力道,心底竟泛起一丝隐秘的悸动。
她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重新将手掌贴上他的背心:......随你。但现在,闭嘴,疗伤。
云澈没有睁眼,但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