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坚冰终于在初春的暖阳下开始松动,积雪消融汇成汩汩溪流,格伦莫尔堡内的炉火依旧旺盛,但讨论的话题已从抵御严寒转向了更广阔的未来,威尔的“宫廷”雏形,在冰雪消融中愈发清晰。
老教士主持的教堂扩建工程正式破土动工,地址选在格伦莫尔堡旁一处清静的高坡上,背靠山峦,面朝山谷。奠基仪式当天,威尔亲自出席,不仅领地内的民众聚集,连暂留的卡梅伦族长和几位氏族代表也应邀观礼。
威尔没有发表冗长的演说,只是在奠基碑石放下前,简单说道:“这座教堂,将不属于任何特定的权贵,只属于所有在此地向善的灵魂。它将是祈祷之地,是抚慰之地,也是见证之地——见证我们如何在这片土地上,建立起秩序、安宁与希望。”
他没有刻意强调信仰的统一,而是突出其“抚慰”和“见证”的公共职能,这巧妙避开了可能引起高地氏族反感的教权问题,又赋予了新建筑凝聚人心的象征意义。
老教士激动地带领众人祈祷,阳光洒在崭新的地基上,也洒在下方那些表情各异的脸上,有心怀期待的领民、有目光深邃的氏族长老、也有若有所思的商人法尔克,信仰,这无形的力量,正被威尔引导着,成为巩固统治的另一块基石。
麦克劳德氏族的卢埃林再次求见,这次他的态度明显少了些试探,多了几分务实。他代表族长,提出了一项具体提议:麦克劳德家族愿意承认威尔在北境的海上主导权,并将其控制的几处小型锚地信息共享,换取格伦莫尔新建战舰的“保护”,以及在其商船队中入伙的资格。
“伯爵大人,”卢埃林指着地图上斯凯岛周边星罗棋布的小岛和峡湾,“我们熟悉每一处暗礁和潮汐,就像熟悉自己的手掌,但我们的长船,对付海盗还行,面对英格兰的大船……我们需要您那些带着强弩的大家伙。”
这正是威尔等待的突破口。他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提出了反建议:“组建一支北境联合舰队,由格伦莫尔提供主力战舰、核心指挥官和标准训练,各沿海氏族提供熟悉水文的水手、辅助船只和部分基地。舰队统一指挥,贸易收益和战利品按比例分成,共同承担防御责任。”
“这不是谁依附谁,”威尔强调,“而是联合,就像手指握成拳头,才能打人疼。我们要让北海成为我们的内湖,而不是英格兰舰队可以随意闯入的后花园。”
这个方案既满足了麦克劳德家族寻求安全和利益的需求,又将海上力量整合置于自己的主导之下。卢埃林与随行的家族智者低声商议后,原则上同意了这一构想,细节留待后续磋商,威尔的海洋战略,迈出了实质性的一步。
就在威尔忙于构建他的北境联盟时,一匹来自南方的快马,带着斯特灵的信件,冲破了初春的泥泞,带来了不容乐观的消息。
信是威廉·华莱士亲笔所写,字迹潦草,透着急迫,爱德华一世的远征军主力已然集结完毕,先锋军团开始向北推进,兵锋直指斯特灵。
华莱士和莫雷的义军虽然士气高昂,但装备和训练仍与正规军有差距,急需支援。更重要的是,信中提到南部一些贵族态度摇摆,甚至有传言称巴里奥尔家族私下与英格兰有接触。
“威尔兄弟,”华莱士在信中写道,“英格兰的恶狼已经露出獠牙,真正的考验来了,我们需要你的弩箭,需要你训练有素的士兵,望你速发援兵,共御强敌!”
这封信像一块巨石投入水中,在威尔的小圈子里激起波澜。卡勒姆等武将摩拳擦掌,主张立刻尽起精锐南下,阿德里安则更为谨慎,意有所指的说:“大人,我们需要权衡北境防务,尤其是沿海可能面临的威胁。”
威尔将信件传给在场的核心成员和尚未离开的卡梅伦族长等人看,大厅内一时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威尔走到巨大的地图前,目光扫过漫长的海岸线和南方的要冲斯特灵,他知道,决断的时刻到了。按兵不动,会失去华莱士的信任和道义高地;倾巢南下,则北境空虚,可能被英格兰海军或内部不稳的氏族抄了老巢。
沉思良久,威尔转过身,声音沉稳而决断:“阿德里安,由你统领两百名最精锐的重步兵和弩手,携带充足的箭矢和给养,三日后出发南下,卡勒姆你随行,听从阿德里安指挥。你们的任务不是与英格兰人正面决战,而是协助华莱士阁下稳固防线,利用我们的弩箭优势进行防御和骚扰,拖延敌军推进速度。”
然后,他看向老卡梅伦和其他氏族代表:“诸位,南方的战火已经烧过来了,这不再是华莱士或者我威尔一个人的战争,而是关乎整个苏格兰,包括我们北境所有人的命运。我希望,北境联合舰队的概念,能尽快变成现实,我们的后方,就拜托各位了。”
他没有命令,而是呼吁,将北境的安危与所有人的利益捆绑在一起。老卡梅伦深邃的目光与威尔对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卡梅伦家族的男人,知道如何保卫自己的家园。”其他代表也纷纷表态支持。
威尔的选择,是派出了一支足够有力、但不伤筋动骨的偏师,既履行了盟约,又保全了主力。同时,他利用外部压力,加速推动北境内部的整合,这是一步险棋,但也可能是最快凝聚力量的催化剂。
信使带着威尔的回信再次南下,而格伦莫尔堡内,战争的机器加速运转起来。春寒料峭中,北境守护的旗帜之下,不同的力量怀着各自的心思,被卷入一场即将到来的巨大风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