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渊伏诛,魔患暂平。蓬莱仙境虽经一番动荡,但核心未损,根基犹在。在周天星辰大阵的缓缓运转与仙灵之气的自然涤荡下,弥漫各处的魔气残痕被迅速净化,凋零的灵植重新焕发生机,受损的殿宇楼阁也在阵法的滋养下自行修复。不过短短数日,仙域便恢复了往昔大半的祥和气象,只是空气之中,仍残留着一丝劫后余生的肃穆与警惕。
问道宫内,气氛却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凝重。殿中不再是三位仙尊高居云台,而是在中央星图周围,环绕摆放了七张云纹玉座。三位司职仙尊居北,林亦辰与苏云裳居东,洛水元君与离火真人居西,慧明大师与云缈真人居南。这七人,便是如今蓬莱应对域外大劫的最高决策核心——“定策七尊”。
居中仙尊首先开口,声音恢弘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蚀渊虽灭,然其临死反扑,险些污浊祖脉根本。幸得林小友、苏仙子力挽狂澜,不仅净除魔源,更返本还源,反哺仙域。此等功绩,已非寻常赏赐可酬。”他看向林、苏二人,目光恳切,“蓬莱愿与二位共享祖脉参悟之权,开放‘本源道海’秘境,助二位夯实道基,探寻前路。”
本源道海,乃是蓬莱祖脉青莲本源显化的一处奇异秘境,其中蕴含此界最原始、最核心的大道法则碎片,非对蓬莱有泼天大功或身负特殊使命者不得入内。此等馈赠,诚意十足。
林亦辰与苏云裳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意动。他们确实需要这样一个地方,来彻底消化此次战斗所得,尤其是炼化那团纯净灵源,并探寻突破当前境界瓶颈的契机。
“多谢仙尊厚意,我二人便却之不恭了。”林亦辰代表二人应下。
“此乃二位应得。”居中仙尊颔首,话锋随即一转,指向星图中那片依旧模糊动荡的归墟外围区域,“然,外患未除。蚀渊覆灭,对方必已警觉。我等之前推演的八十一日之期,虽因空间锚点被毁、蚀渊伏诛而延后,但对方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攻势,恐将更加猛烈,且时机难测。”
剑尊仙尊接口,声音冷冽如剑:“经此一役,可知域外天魔对我蓬莱渗透之深、布局之久,远超想象。蚀渊潜藏万载,玄明亦是千年之前便被取代。谁能保证,如今蓬莱内外,再无第二个‘蚀渊’潜伏?”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默然。内部信任的裂痕,有时比外敌更可怕。
苏云裳沉吟片刻,轻声道:“净世感应网经此激发,与祖脉青莲共鸣更深。我可尝试将其固化部分,形成常驻的‘净世天幕’,笼罩核心区域。但凡有魔气异动或心神遭侵者,天幕自有微澜示警。只是……需消耗颇大,且需诸位道友以自身道韵加持,共同维系。”
“此法甚好!”洛水元君立刻表示支持,“水元一脉愿全力配合苏仙子,提供灵力支撑与脉络引导。”
离火真人也拍胸脯道:“打架布阵老子在行,维护这劳什子天幕也算我一个!火元刚烈,正好给那天幕加把劲,让魔崽子无所遁形!”
慧明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老衲愿以佛法加持,稳固天幕,安抚众生心念。”
云缈真人亦点头:“司职殿可协调资源,统筹各方。”
见众人无异议,居中仙尊便定下:“如此,便劳烦苏仙子主导,诸位配合,尽快布下‘净世天幕’。此乃固本之策。”
接着,他看向林亦辰:“林小友,对外之事,你有何看法?”
林亦辰目光落在星图之上,那代表归墟海眼的深邃漩涡缓缓旋转,仿佛亘古不变的毁灭之眼。“蚀渊潜伏万载,其目的绝不仅仅是破坏。它扎根祖脉,窃取蓬莱灵机,更试图在飞升台旁直接贯通两界。晚辈推测,域外天魔的真正目标,很可能并非简单摧毁蓬莱,而是……夺取此地!”
“夺取?”温和仙尊皱眉,“夺取蓬莱何用?此地虽为仙域,但于域外天魔而言,环境迥异,并非理想巢穴。”
“若他们的目标,是‘飞升之路’本身呢?”林亦辰语出惊人,“或者说,是掌控‘绝地天通’的节点,以此为契机,反向贯通,并非接引魔军降临,而是……将整个蓬莱,乃至此方世界,拖入他们的‘暗面宇宙’?”
殿内瞬间一片死寂。这个推测,比单纯的入侵毁灭更加骇人听闻!
“有何依据?”剑尊仙尊目光如电。
“依据有三。”林亦辰冷静分析,“其一,蚀渊万载经营,所布接引坐标皆与祖脉核心、飞升台要害相连,若只为接引大军,无需如此精密且深入核心。其二,其魔化青莲之形态,分明是在模拟、侵蚀我蓬莱祖脉青莲,意图取而代之,掌控此地本源。其三……”他略作停顿,“晚辈以混沌之道追溯蚀渊残留记忆碎片时,曾感应到一丝极其隐晦的意志,其指向并非‘降临’,而是……‘转化’与‘献祭’。”
转化蓬莱,献祭此界,以打开或逆转某种通道!
这个结论让所有人脊背发寒。
“若真如此……那对方下一次行动,必定直指飞升台与祖脉核心,且会动用远超之前的力量。”居中仙尊声音沉重无比,“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被动防御,绝非上策。”林亦辰眼中混沌之色流转,“对方在暗,我们在明,若待其准备万全发动总攻,我等恐疲于应付。需设法,主动获取更多信息,乃至……扰乱其后方。”
“你是说……反其道而行之,探查甚至潜入域外?”离火真人眼中冒出火光,既有兴奋也有凝重。
“未必需要深入魔域。”林亦辰指向归墟海眼外围,“蚀渊被斩断的魔界纽带,虽已消散,但其残留在虚空中的‘轨迹’与‘气息’,或许尚未完全泯灭。我可尝试以其为引,结合混沌推演,反向窥探其源头所在的大致方位与状态,甚至……干扰其他可能存在的‘纽带’。”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而危险的计划。反向窥探域外魔界,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火烧身,甚至暴露蓬莱更多虚实。
三位司职仙尊再次陷入沉默的权衡。良久,居中仙尊缓缓道:“此事,需从长计议,务必准备万全。林小友可先入本源道海修行,稳固境界,深化对混沌大道的掌控。待净世天幕布成,我等再做详细推演,定下可行之策。”
他环视众人:“当下要务,一为布防固本(净世天幕),二为提升实力(本源道海修行),三为探查敌情(反向推演筹备)。诸位,蓬莱乃至此界存亡,皆系于此。望我等同心协力,共觅一线生机!”
“谨遵仙尊(道友)法旨!”殿内七人,无论仙尊还是新晋核心,皆肃然应诺,一股前所未有的凝聚力与决死意志,弥漫开来。
劫波渡尽,前路未明。但希望的种子,已在最深的绝望土壤中,悄然萌发。林亦辰与苏云裳知道,他们在这条星海仙途上,将不再独行,亦将肩负起更加沉重的使命。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