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镇休整一夜,车队再次启程,只是队伍中多了一道清冷的水蓝色身影。沐婉清骑着匹白马,与林亦辰的玄黑马车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既未过分亲近,也未刻意疏远,保持着一种默契的界限。
越往北行,天地愈发苍茫辽阔。官道逐渐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两旁的原野一望无际,尽是皑皑白雪,偶有枯树林立,枝桠上挂满冰凌,在稀薄的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卷起地上的雪沫,打在车壁上簌簌作响。
车内炭火烧得正旺,温暖如春。林亦辰闭目调息,体内纯阳真元缓缓流转,适应着外界愈发酷烈的严寒。他敏锐地察觉到,在这极北之地,天地间的阳气稀薄,阴寒之气鼎盛,对他的纯阳功法隐隐形成压制,真元运转比在京城时滞涩了半分。反之,苏云裳则如鱼得水,气息愈发圆融通透,甚至无需刻意运转,周身便有丝丝精纯的玄阴之气自行汇聚。
“此地环境,于你有利,于我却是束缚。”林亦辰睁开眼,对苏云裳道。
苏云裳点头:“我能感觉到,这里的寒气虽烈,却比幽冥宗的阴煞之气纯粹许多,对我修行大有裨益。你的纯阳功法在此受限,需更加小心。”
“无妨,阴阳之道,本就在平衡与转化。”林亦辰并不十分担忧,他新悟的阴阳本源之道,正需在不同环境中磨砺。
车外,沐婉清策马而行,冰魄剑斜挂马鞍旁。她同样感受到了此地环境对自身冰系功法的加成,内力运转更为顺畅。但她的心思却不全在此,目光不时扫过四周白茫茫的雪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有血腥气。”她忽然勒住马缰,清冷的声音透过风雪传来。
几乎同时,林亦辰也睁开了眼睛,神识如同水银泻地般向前方蔓延开去。苏云裳也感应到了什么,指尖泛起一丝冰蓝光华。
车队前方约百丈处,一片稀疏的白桦林边缘,积雪被染红了大片,几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卧其中,看衣着打扮,正是之前与他们有过冲突的金钱帮众!尸体早已僵硬,伤口处的血液凝固成暗红色的冰碴,显然死去多时。
曹少钦已带人上前查探,很快回报:“主子,是金钱帮蒋鲲麾下的人,共七具尸体,皆是一剑封喉,伤口平滑,带着一股阴寒剑气,出手之人剑法极快极狠,修为至少是真元境巅峰,甚至可能是宗师。”
“阴寒剑气?”林亦辰目光微凝,看向沐婉清。
沐婉清摇了摇头,语气肯定:“非我天山剑派路数。这剑气……更邪异,带着一股死寂之意,倒像是……”
她话音未落,林亦辰脸色微变,低喝道:“戒备!”
“嗖嗖嗖——!”
刺耳的破空声骤然响起!数十支通体漆黑、箭头闪烁着幽蓝寒光的弩箭,如同毒蛇般从两侧的雪丘之后激射而出,覆盖了整个车队!箭矢来得极其突然,且角度刁钻,显然埋伏已久!
“结阵!”曹少钦厉声高喝,护卫们瞬间收缩,刀剑出鞘,格挡箭矢。然而这弩箭力道奇大,且箭头淬有剧毒,几名护卫格挡稍慢,被箭矢穿透防御,瞬间脸色发黑,倒地抽搐不已。
沐婉清冰魄剑已然出鞘,挽起一道冰蓝剑幕,将射向她的几支弩箭尽数斩断、冰封。
马车之内,林亦辰冷哼一声,甚至未曾起身,只是袖袍一挥,一股灼热的纯阳真元透体而出,化作无形气墙,将射向马车的弩箭尽数震碎、蒸发!
一轮箭雨过后,雪丘之后,数十道身穿白色劲装、几乎与雪地融为一体的身影悍然杀出!他们动作迅捷无声,配合默契,手中兵刃皆泛着幽蓝光泽,招式狠辣诡异,直取车队核心!
“是‘雪狼卫’!”曹少钦认出了这些人的来历,脸色一沉,“北地最大的马匪帮会‘雪狼盟’的精锐!他们怎么会在此伏击我们?”
雪狼盟盘踞北疆多年,凶名赫赫,但与朝廷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此番竟敢伏击九千岁的车队,背后定然有人指使!
厮杀瞬间爆发!雪狼卫个体实力不俗,又占尽地利,且不畏严寒,攻势极为凶猛。林亦辰的护卫虽然精锐,但在严寒环境下实力打了折扣,一时间竟被压制。
沐婉清剑光如龙,寒气四溢,每一剑都带着冻结血液的酷寒,瞬间便有两名雪狼卫被她冰封、碎裂。但她很快便被三名气息最强的雪狼卫头目缠住,这三人皆是真元境巅峰,配合默契,招式阴毒,专攻下盘,一时让她难以脱身。
曹少钦独斗雪狼卫副统领,刀光霍霍,劲气纵横,打得难分难解。
就在这时,一道极其隐晦、却带着致命威胁的阴寒气息,如同潜伏在雪地下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绕过了外围战团,直扑玄黑马车!
目标,赫然是车内的苏云裳!
这道气息之阴冷纯粹,远超那些雪狼卫,甚至比落魂山遇到的影楼杀手更胜一筹!显然,雪狼卫只是幌子,真正的杀招在于此人!
“终于忍不住了么?”林亦辰眼中寒光一闪,在那道气息临近马车的瞬间,他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他只是并指如剑,隔空一点!
一道凝练到极致、几乎透明的金红色剑气自指尖迸发,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向那道阴寒气息的源头!
“嗤!”
一声轻微的、如同热刀切过牛油的声音响起。
马车外三丈处,积雪猛然炸开!一道模糊的灰色身影踉跄跌出,其胸口位置有一个焦黑的小洞,边缘还在嗤嗤冒着青烟!他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死死盯着马车方向,随即身体一僵,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气息全无。
一击毙命!
这名潜伏的宗师级杀手,甚至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林亦辰隔空一指秒杀!
这雷霆手段,瞬间震慑了全场!正在激斗的雪狼卫攻势为之一滞,曹少钦与沐婉清也趁机发力,斩杀了各自的对手。
残余的雪狼卫见首领伏诛,心胆俱裂,发一声喊,便要四散逃入雪原。
“一个不留。”林亦辰冰冷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
曹少钦领命,带着护卫衔尾追杀,惨叫声在雪原上此起彼伏。
沐婉清收剑入鞘,看着那具胸口焦黑的尸体,又望向平静的马车,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林亦辰的实力,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
马车内,苏云裳轻声道:“方才那人,功法路数不似影楼,倒像是……幽冥宗正统。”
林亦辰点了点头,目光透过车帘,望向北方那无尽的风雪:“看来,已经有人等不及,不想让我们顺利抵达玄冥海了。这北疆的水,比我们想的更深。”
他顿了顿,对车外道:“清理完毕,继续赶路。”
车队再次启程,碾过染血的雪地,留下身后一片狼藉与死寂。
风雪依旧,前路未卜。但经此一役,林亦辰一行人也彻底打起了精神,明白这北疆之行,绝非坦途。而暗处的敌人,已然张开了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