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局便不再由他掌控——
没有一支军队的士兵会为畏战退缩的主将拼命,何况扶罗韩在军中早已威信扫地。
自他试图躲避赵云的那一刻起,
赵云突破防线的阻力便如拂尘般轻若无物!
不过话说回来,
扶罗韩虽行事鲁莽却非愚钝,即便偶有失策也能迅速醒悟。
正如当下,
望着溃逃跪降的鲜卑士兵,他猛然意识到:逃,终究无路可逃!
这四野皆是平原,连遮蔽身形的草木都难寻。
即便甩开大军,也躲不过赵云的追击,反而会加速军心崩溃。
若全军彻底瓦解,
他这个鲜卑大人将毫无倚仗!
是稳住军心与赵云决一死战?
还是避其锋芒坐视大军溃败,最终仍要被赵云追上对决?
对扶罗韩而言,
这道选择题并不困难!
只见他猛吸几口粗气,强压惊惶拨转马头,厉声喝道:
敌将休狂!取尔首级如探囊耳!
随即率部向赵云方向压去。
不得不说,
这声怒吼确实稳住了部分军心,逃兵们渐渐止步。
虽然阻挡赵云的士兵依旧稀疏,但比先前无人敢上的局面已强得多。
可这声战吼,
在鲜卑士卒听来是希望之火,
传到赵云耳中却成了意外之喜——
听闻扶罗韩要取自己性命时,赵云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世上竟有送上门的功劳?
龙胆枪划出半月寒光,赵云清空前路后猛夹马腹,如银色闪电直贯敌阵:
来得好!
扶罗韩横刀相迎,毫不退让:
什么常山赵子龙,本王偏不信这个邪!
两骑越来越近,周围士兵屏息凝神,
这场巅峰对决——
战局胜负在此一举!
赵云若战死,鲜卑中军重整阵型,仅凭张绣那一万步兵,根本不堪一击!
可若是扶罗韩命丧当场,
这些鲜卑士兵,
便只能任人宰割!
电光石火间,
扶罗韩已冲至赵云身侧,长刀高举,猛然劈下!生死关头,这一刀倾尽了他全身之力。
然而赵云只是横枪一架,向上一抵——
“铛!”
刀刃悬在赵云头顶三寸,再难进分毫!
“这不可能!”
扶罗韩瞳孔骤缩。
赵云冲锋时他便知此人武力超群,却未料到自己的全力一击竟被如此轻松化解!
他堂堂鲜卑勇士,
为何在这白面小将面前竟如孩童般无力?
“不可能?”
赵云挑眉瞥了他一眼,“你多久没与人真正交手了?”
“还是说……”
“在鲜卑,若真有人胜你,你能容他活命?”
“你!”
扶罗韩暴怒,却无言以对。
赵云摇头叹息。
许多将领一旦掌权,便荒废了武艺。
像吕布那样封侯后仍勤练不辍的,世间罕有!
“啊!”
扶罗韩狂吼挥刀,刀刃划出弧光横斩而来——
可刀未落,
他的力气却骤然消散,仿佛随生命一同流逝。
低头看去,
龙胆亮银枪已贯穿他的咽喉!
……
公元199年冬,
赵云单骑破阵,斩杀鲜卑首领扶罗韩。
鲜卑大军溃逃雁门。
赵云与张绣合兵追击三十里,斩敌万余,降卒数万。
雁门守军胆裂,
开城请降!
……
平原城,
李佑坐在一群工匠面前。
这些能工巧匠负责军中器械修缮,此刻却满脸困惑——
这位侯爷大清早召集众人,
竟是为了看一锅沸水!
蒸汽顶得木盖颤动不休,
李佑肃然发问:“水沸汽腾,诸位可有顿悟?”
“伯川?!”,
“嗯?”,
李佑回过神来,看向郭嘉,
“伯川啊,我们刚才议了许久,孔明和子义封侯已是定局,但最多也就是个亭侯,若运气好些或许能得个乡侯!”,
“可子龙此战打得实在漂亮,不但这次战功显赫,上次奉先将军征讨乌丸获封冠军侯时也有他的功劳!”,
“县侯已是理所应当,只是不知该为子龙请什么封号才好。
冠军侯已赐予奉先将军,若再向曹操讨要长平侯,是否有些过分?”,
“此话有理!”,
李佑沉吟片刻,点头说道。
曹操并非愚钝之人,赐吕布冠军侯一是为震慑异族,二是若有异族来犯,便可借机令吕布出兵。
但这样的封号曹操给出一个已是极限,若再赐长平侯这等卫青的封号,岂非助长他人威风?
“长平侯确实不妥,曹操也不会应允。
不过,我们可退而求其次,请天子为赵云赐一个名号响亮但食邑较少的封号。”,
李佑微微一笑,神色中带着不加掩饰的自豪。
无论是武将还是文官,即便私交再好,提拔时仍需考虑服众。
因此,即便李佑与赵云关系匪浅,在赵云立下如此大功前,他也无能为力。
但如今不同了——
既然赵云为他争了这口气,他李佑必当全力为其争取!
只见李佑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
“我建议,向天子请封赵云为县侯,食邑一千五百户。”,
“封号——”,
“常胜侯!”,
……
汉中!
蜀道之险,险在蜀道;战略之要,要在汉中!
曹操欲取蜀地,除非能从刘备手中夺得襄阳,否则必先取汉中,再图西蜀。
此外,占据汉中后,对凉州的掌控将更为稳固。
西凉马家一向与他势同水火,若得汉中,马腾再想进犯长安,便需三思而行!
为夺此战略要地,曹操调集十万大军,分兵两路:
一路命曹仁与夏侯兄弟自上庸北上,连破西城、安阳,直取城固;
另一路由他亲自率军从长安出发,耗时三月攻破阳平关,兵临汉中城下,逼降张鲁!
此战堪称艰难,却也令曹操愈发意识到汉中之重。
张鲁虽为五斗米教教主,却从未入曹操之眼。
在他心中,天下英雄唯余刘备与己。
可就是这未被正视的张鲁,竟凭借汉中险隘与曹操周旋半年之久,令人感叹!
所幸——
他曹孟德终究善战。
日久之下,张鲁粮尽势颓,终为百姓开城请降。
曹操并未为难张鲁,毕竟汉中城内还有众多尊奉张鲁的五斗米教信徒,这些人聚集起来也是隐患,不如直接册封张鲁,反而更利于掌控汉中。
多养一个五斗米教,对如今的曹操而言并非难事,这些琐事交给荀彧处理即可!
“主公?”
典韦在门口站岗,忽然走进来禀报,“门外有斥候求见,我已让他在外等候。”
曹操点头。
他生性多疑,除军情急报外,任何人想见他都需经典韦通传。让他进来。”
“诺!”
典韦拱手领命,很快带回那名斥候。
这是曹操给典韦的特权,无论大小事务,典韦皆无需回避——毕竟他那脑袋也记不住什么机密。
斥候一见曹操,立刻单膝跪地:“启禀主公!刘备派人送来一封信,请您过目。”
“呈上来。”
“诺!”
斥候小心翼翼从怀中取出信件。
他深知规矩:若未经允许贸然动作,怕是早就被典韦拧断脖子。
曹操看完信,将信纸置于案上,挥手示意斥候退下。主公,”
典韦凑上前,好奇道,“刘备那厮说什么了?”
“哼,”
曹操摇头感慨,“无非是请天子给抵御异族有功的将领封侯。
稍后你把这信交给文若,他会处理。”
典韦挠头:“可吕布和鲜卑大军还在代城交战,仗没打完就请功?”
“赵云在七万军中取扶罗韩首级,这等功劳,封个千户侯也无妨。”
曹操虽语气轻蔑,但任谁都听得出他对赵云未能效忠自己的惋惜。主公,”
典韦接过信纸,“我啥时候能封侯?这次攻阳平关,我可是第一个登城的!”
曹操大笑:“以你的本事,封侯拜将早晚的事。
不过眼下至多封个亭侯。”
“为啥?”
典韦不服。武将不光靠兵器说话。”
曹操指了指自己的头,眼神骤然一冷,“对了,昨 排你的功课,还未检查。”
“主公……”
典韦顿时蔫了。
曹操狠狠瞪向典韦,这个向来天崩于前面不改色的糙汉,此刻竟显得局促起来。再支支吾吾就禁酒三月!
末将这就背!典韦慌忙挺直腰板,磕磕绊绊地复述昨日所学:用兵之道,贵在随机应变。
故善战者,能而示弱,用而示怯,近而示远......
看着这个昔日目不识丁的莽夫竟能将《孙子兵法》背出七八分模样,曹操眼底掠过一丝欣慰。
这两个月来威逼 用尽手段,最后还是禁酒这招最管用。去吧。曹操摆摆手。
典韦如蒙大赦,一溜烟跑去给荀彧送信了。
望着那虎背熊腰的背影,曹操轻叹一声。
他本就不指望这莽夫能成帅才,但求别轻易中计就好。
转身凝视墙上的蜀地舆图,他的目光渐渐深沉。蜀道之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