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山那巨大的骨爪子捏着那块嗡嗡震动、还冒着暗紫色微光的令牌,好奇地凑到它那颗大骷髅眼前。暗金色的魂火“噼啪”跳着,像是在琢磨:这玩意儿看着硬邦邦的,不知道啃起来啥味儿?塞牙缝不?
令牌上,两个弯弯曲曲、透着一股子古老劲儿的字——“天工”——在紫光里一闪一闪,跟闹鬼了似的。
林天脚步停了,侧过头,瞥了一眼铜山爪子里的玩意儿。他眉头轻轻那么一挑,眼神里没多少意外,倒像是有点嫌弃这动静打扰了他溜达的兴致。
“拿来。”林天语气平淡,跟招呼铜山递根牙签差不多。
铜山那点“尝尝看”的小心思立马被掐灭,爪子一伸,乖乖把那块还在嗡嗡叫的令牌递了过去。令牌入手微沉,带着点金属的冰凉,那点紫光和震动在碰到林天手指头的瞬间,“滋溜”一下,全缩回去了,安静得像块普通的紫铁疙瘩。
林天两根手指头捏着令牌,也没见他怎么使劲,那点被令牌自己藏起来的“天工”俩字,还有令牌深处一股子像是被猫爪子挠过、断断续续的意念波动,就清清楚楚地映在了他脑子里:
【天工秘令(子令)·紧急召集:万载一轮回之期已至,遗落之岛再现尘寰!诸天工传人,无论身处何方,见令即刻启程,奔赴‘焚星海’西北绝域,凭令感应母令方位,共赴‘天工祖岛’,开启祖师遗留之终极造化!时限…三月!逾时…祖岛自隐,机缘尽失!(注:祖岛有灵,非持令者或天工血脉后人,擅闯者…死!)】
意念后面还附带了一串极其复杂、不断变幻的空间坐标信息,指向一片林天没啥印象的、号称鸟不拉屎的什么“焚星海西北绝域”。
“呵。”林天看完,嘴角扯出一丝说不上是笑还是啥的弧度。他把令牌在手里掂了掂,重量还行。
祖师遗留?终极造化?还“死”?
这玩意儿搁别人那儿,估计能激动得当场脑溢血,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但在林天这儿,也就那么回事。啥造化能比签到送仙帝修为更牛逼?不存在的。
不过嘛…蚊子腿再小也是肉。闲着也是闲着。主要是铜山这憨货啃光了人家的家当,还从人家库里翻出这么个“工作派遣单”,也算是跟天工阁这段孽缘没白结?总得去看看这“祖岛”上还有啥能打包带走的零嘴吧?就当遛弯了。
“铜山。”林天喊了一声。
“吼?”(主人?)铜山赶紧低下巨大的脑袋,魂火亮晶晶的,带着点小忐忑,以为主人要怪它乱捡东西。
“吃饱了没?”林天问。
铜山巨大的骨爪子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塞得满满当当的肋骨缝,里面还塞着啃了一半的星辰秘银块和大把熔火晶髓呢。魂火满足地跳跃着:“吼吼!”(饱了!饱饱的!)
“行,”林天点点头,随手把那块还在装死的紫色令牌丢回给铜山,“这玩意儿你收着,有点用。咱换个地方遛遛弯。”
铜山赶紧伸出爪子接住令牌,小心翼翼地把它塞进了肋骨缝里,跟它那些“零食”放一块儿。令牌一进去,立刻又被各种矿石和金属碎屑埋了起来,半点紫光都透不出来了。
林天也懒得再去管甬道口瘫在地上、已经彻底变成一滩烂泥、眼神空洞失去高光的欧冶玄。这老头现在唯一的用处,大概就是证明天工阁曾经存在过。
他抬脚就往进来的甬道走,准备离开这片被打包得干干净净的“自助餐厅”。
铜山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巨大的脚掌踩过地面,留下一个个清晰的骨脚印,顺便把几件没啃干净、散在地上的法器碎片踩得嘎嘣脆。
主仆二人,溜达着就出了那被撕裂的宝库大门区域,重新回到那个巨大的圆形银色空间。甬道入口就在前面不远。
林天刚走到甬道口,正准备进去。
突然!
轰——!!!
一股极其狂暴、充满了血腥和暴虐气息的能量冲击波,毫无征兆地猛地从外面那条长长的甬道入口处,如同失控的洪水猛兽般汹涌灌了进来!
这股冲击波威力相当可观,绝对达到了大乘期修士全力爆发的水准!能量呈现暗红色,带着浓郁的血腥味和灼热的腐蚀气息,所过之处,连那特殊金属打造的甬道墙壁都被刮掉了一层皮,发出“滋滋”的声响!
冲击波的目标,直指刚走到甬道口的林天和铜山!
与此同时,一个嚣张跋扈、如同破锣般嘶哑难听的狂笑声响彻了整个空旷空间:
“哈哈哈!欧冶玄老狗!老子血屠就知道你这老东西没憋好屁!缩在这乌龟壳里搞什么鬼?这股子血腥味…啧啧,死得人不少吧?正好便宜老子了!里面的宝贝,还有你那颗炼虚境的头颅,老子血屠门——收下了!!!”
声音由远及近,伴随着密集而沉重的脚步声,显然外面的人正在顺着甬道快速突进!
林天脚步都没停一下。
那狂暴血腥的冲击波带着能瞬间融化精金的恐怖高温和腐蚀力,眼看就要撞上他。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呼啦!
那股气势汹汹的暗红色冲击波,在距离林天身体还有三尺远的虚空,就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摸不着、却又绝对无法逾越的叹息之墙!
没有巨响!
没有爆炸!
没有能量对冲的光芒!
那足以轻易轰杀合体、重创大乘的冲击波,就那么无声无息地…
凭空消失了!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直接抹除干净,连一点点涟漪都没能溅起。
甬道入口处,几道裹挟着浓烈血煞之气的身影刚刚冲进来,为首的正是那个发出狂笑的家伙——一个身高丈许、肌肉虬结、半边脸上纹着狰狞血色蜈蚣、手持一把还在滴淌着粘稠血浆的锯齿鬼头大刀的巨汉!此人气息凶戾狂暴,赫然是大乘初期的修为!正是自称“血屠”的匪首。
他身后,跟着七八个同样凶神恶煞、手持各种奇门兵刃的修士,修为从炼虚后期到合体中期不等,个个身上煞气冲天,显然是杀人越货的行家里手。这帮人脸上还带着狰狞嗜血的笑容,正准备迎接里面被轰得哭爹喊娘的场面呢。
可当他们冲进来,看到眼前的景象时,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了!
只见前方,一个穿着朴素青衫、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年轻人,正背着手,慢悠悠地朝着他们走过来。年轻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巨大无比、浑身惨白、眼窝里跳着两团金色火焰的恐怖骷髅架子!
而他们老大血屠那全力一击、足以秒杀同阶的“血煞焚魂波”,在撞到那年轻人身前时,屁都没放一个,就没了?!
血屠脸上的血色蜈蚣纹身都扭曲了一下,铜铃大的眼睛里充满了错愕和难以置信。他猛地刹住脚步,鬼头大刀横在胸前,惊疑不定地瞪着林天:“你…你他妈是谁?!欧冶玄那老狗呢?!”
他身后的那群悍匪也懵了,一个个下意识地攥紧了武器,警惕地看着林天和他身后那个光是站着就让人心底发毛的巨大骷髅。这跟预想的不一样啊!天工阁的人呢?这骨头架子是哪来的?!
林天像是没听见血屠的质问,脚步依旧不急不缓地往前走,离血屠那伙人越来越近。
血屠心头警兆狂鸣!对方那无视一切的淡然姿态,还有那诡异消失的攻击,都让他这个在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凶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他脸上横肉抖动,眼神变得极度凶狠:
“妈的!装神弄鬼!管你是谁,敢挡老子的路,给老子去死!!” 他凶性被彻底激发,也顾不上多想,体内血煞灵力疯狂灌入手中的锯齿鬼头大刀!那大刀嗡嗡震颤,刀身上缠绕的血色煞气瞬间化作一条咆哮的狰狞血蛟虚影,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风!
“血蛟破海!杀——!!”
狂暴的血蛟刀罡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厉啸,当头劈向林天!这一刀,威力比刚才的冲击波更盛数倍!血屠有自信,就算是大乘中期修士硬接,不死也得脱层皮!
刀罡眼看就要劈中林天的头颅!
林天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微微抬起眼皮,像是才看到眼前这条张牙舞爪扑过来的“血色小爬虫”。
眼神里…
闪过那么一丝…
大概是觉得…
“有点吵”的…
不耐烦。
他甚至懒得动手或者动脚。
只是…
对着那条气势汹汹扑来的血蛟刀罡…
轻轻地…
吹了一口气。
呼——
一股微不可查的、带着点凉意的气流,从他嘴唇里吐了出来。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没有毁天灭地的威能。
就像普通人吹开眼前飘着的一根羽毛。
然而!
那条由血煞灵力凝聚、足以劈山断岳的恐怖血蛟刀罡,在被这股微风吹拂到的瞬间…
滋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被泼上了万载玄冰!
连挣扎都没有!
连哀鸣都发不出!
整条巨大的血蛟虚影,连同后面那道凝练如实质的刀罡本体…
像是被戳破的肥皂泡!
又像是被烈日暴晒的残雪!
无声无息地…
瞬间消融、瓦解、湮灭!
化作一缕青烟,彻底消失在空气中!
连带着血屠那把灌注了他全身灵力、品阶不凡的锯齿鬼头大刀,从刀刃接触那“微风”的前端开始…
寸寸碎裂!
化为齑粉!
并且这粉碎的趋势如同瘟疫般急速蔓延!
刀柄…
刀颚…
最后是血屠那只紧握着刀柄、布满老茧和疤痕的粗壮大手!
“呃…啊——!!!”
血屠脸上的凶狠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和剧痛取代!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惨叫,眼睁睁看着自己持刀的右手,连同整条小臂,在零点零一秒内,如同风化千年的朽木,无声地崩碎、分解、化为一蓬细细的、带着浓重血腥味的红色粉末,簌簌落下!
断腕处,光滑如镜,连一滴血都没来得及渗出就被某种力量彻底封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诡异!
快到血屠身后的那群悍匪脸上的狞笑都还没完全褪去,就瞬间被极致的惊骇和冰冷的恐惧冻结!
血屠,他们凶名赫赫、大乘初期的老大,赖以成名的鬼头血蛟刀,连同他的一条手臂…被人家一口气…吹没了?!
一口…气?!
“怪…怪物!!!” 一个炼虚后期的悍匪最先崩溃,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转身就想跑!
恐惧如同瘟疫般瞬间席卷了这群亡命徒!刚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肝胆俱裂!所有人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字——逃!远离这个魔鬼!
“吼——!!!”
就在这群吓破胆的悍匪转身想跑的瞬间,一直无聊待在林天身后的铜山,巨大的骷髅头颅猛地转向他们!魂火猛地窜高!巨大的上下颚张开,发出一声震得整个空间嗡嗡作响、充满了“发现新零食”兴奋感的咆哮!
它一直在等主人收拾完那个最吵的家伙。现在那家伙废了,剩下的这些…看起来气血旺盛,对骨头架子来说,好像比矿石更香一点?
刚才那血蛟刀罡散掉的血腥味,成功勾起了铜山沉睡的食欲!它可是靠着吞噬气血之力才从坟里爬出来的!
巨大的骨架子猛地一踏地面!
轰隆!
地面剧烈震动!
铜山庞大的身躯瞬间爆发出恐怖的速度!化作一道惨白的巨大残影,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恶风,直接扑向了那群被吓傻的悍匪!
“妈呀——!!!”
悍匪们魂飞魄散!
跑在最前面的那个炼虚后期修士,只觉得眼前一黑,一个巨大的阴影已经笼罩了他!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一只比他整个人还要庞大的森白骨爪就当头抓了下来!
咔嚓!
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碎裂声!
那炼虚后期悍匪的脑袋,连同小半个肩膀,像颗脆皮西瓜一样,被铜山巨大的骨爪轻松捏爆!红的白的溅了一地!
铜山看都没看爪子上挂着的烂肉,巨大的骨颚张开,对着那无头尸体猛地一吸!
呼!
一股浓郁的血色气柱从破碎的尸体中被强行抽出,如同长鲸吸水般,瞬间没入铜山张开的口中!
骷髅架子表面暗金色的光华微微流转了一下,似乎更亮了一丝丝。
吸溜!
铜山满意地砸吧了一下巨大的骨嘴,魂火雀跃,像是在说:这个味儿正!
这一幕,彻底击溃了剩余悍匪的心理防线!连血屠都忘了断臂的剧痛,看着铜山大口吸食自己手下气血精魂的景象,吓得屎尿齐流!
“饶命!前辈饶命啊!!” 一个合体中期的悍匪反应最快,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林天疯狂磕头,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小的有眼无珠!冒犯天神!饶命!饶命啊!” 另一个也紧跟着跪下磕头如捣蒜。
铜山哪管这些?它巨大的骨爪再次探出,快如闪电,一把就将那个跪地求饶的合体中期修士连同旁边一个想跑的炼虚修士同时捞了起来!
“不——!!!”
两人发出绝望的惨嚎!
铜山一手一个,抓着他们在自己巨大的骨颚前比划了一下,似乎在挑哪个更好下口。最后,它选择了那个还在挣扎、气血更活跃一点的合体中期修士。
咔嚓!
嘎嘣!嘎嘣!
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在空旷的银色空间里再次响起!伴随着凄厉到极致又戛然而止的短促惨叫!
剩下的几个悍匪彻底疯了,连滚爬爬地朝着甬道出口方向冲去!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铜山也不追,巨大的骨爪又伸向了地上瘫着的血屠。这大个子气血最足,闻着最香!
“不…不要…前辈…神仙爷爷…饶…” 血屠看着那遮天蔽日的骨爪抓向自己,吓得魂飞天外,语无伦次地求饶,断臂处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
铜山的骨爪停在了血屠头顶一寸的地方。
它巨大的骷髅头转向林天,魂火跳跃着,传递出一股“这大块头看起来肉多,能啃不?”的询问意念。
林天已经走到了甬道入口,脚步都没停。
“赶路呢,别磨蹭。” 他头也没回,声音平淡地飘过来。
铜山魂火微微一黯,有点小委屈。但主人发话就是圣旨。它那巨大的骨爪立刻改变了目标,嫌弃地绕开了血屠,一把抓起地上两个被它踩碎的法宝残片,随手塞进自己的肋骨缝里,算是弥补一下不能吃肉的遗憾。然后轰隆轰隆地迈步,追着林天钻进了甬道。
至于地上瘫软如泥、裤裆湿透、劫后余生还在发抖的血屠,以及那几个连滚爬爬鬼哭狼嚎逃进甬道的悍匪余孽?
无论是林天还是铜山,都懒得再多看一眼。
杂鱼而已,不值得耽误遛弯的工夫。
甬道深处,林天背着手,步伐悠闲,像是在自家后院散步。铜山巨大的骨架踩在金属地面上,发出“咚咚”的闷响,肋骨缝里塞满了各种“零嘴”,还有那块安静躺着的紫色令牌。
银色的空间里,只剩下浓郁的血腥味、法器碎片和血屠那断断续续、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哦,还有远处宝库门口,欧冶玄那低不可闻、如同呓语般的喃喃:“完了…都完了…”声音空洞麻木,像是在给天工阁敲响最后的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