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田村的枪声刚划破夜色，钱伯钧的1连便像一群磨磨蹭蹭的蜗牛，在十里外的土坡上停了脚。
连长赵三骑着一匹瘦马，鹰钩鼻在阳光下泛着油光，军帽歪戴在头上，心里正打着如意算盘：
楚云飞这小子跟小鬼子拼了一夜，不死也得脱层皮！等会儿我把他那点残兵败将一收编，武器、军饷全拿走。
钱营长说了，这事办成了，老子就是副营长！楚云飞你就是老子成功路上的垫脚石！
他正美滋滋地想着，冷不丁听见前方传来整齐的拉动枪栓声。
抬头一看，三百多条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的百人小队，汉阳造的金属光泽刺得人眼睛生疼。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为首的军官声如洪钟，赵三吓得手一抖，马鞭“啪嗒”掉在地上。
“你、你们是哪里的兄弟啊？”他慌忙从马上滚下来，腿肚子直打颤，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我们是钱伯钧营长的1连，特来……特来支援楚长官！”
“支援？”那军官正是1营营长白起，缓缓走出队列。
他肩章上的星星擦得锃亮，眼神却像结了冰的湖面，不起一丝波澜。
白起眉头一皱：钱伯钧的狗腿子果然来了。楚长官早料到这一步，让我在此“迎客”。
他脸上却堆起和善的笑，拍了拍赵三的肩膀：“赵连长客气了，仗早就打完了。小鬼子嘛，有来无回。”
“打完了？”赵三像被雷劈中，张大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你们……你们居然没事？”
他揉了揉眼睛，仔细打量着白起的士兵，—个个军装笔挺，连裤脚都没沾泥，哪像是刚打完仗的样子？
不对劲！蒲友中佐带了两百精锐，怎么可能连楚云飞的毛都没伤到？
难道……他们根本没打？不行，我得进去看看！要是真有武器军饷，绝不能让这小子独吞！
“我们钱营长忧国忧民，派我来帮忙打扫战场！”赵三眼珠一转，又换上谄媚的笑，“弟兄们走了几十里路，总得让我们喝口热汤吧？”
“不必了。”白起笑容一收，手往身后一挥，三百支汉阳造齐刷刷向前递了半寸，枪托撞击地面的声音震得赵三耳朵嗡嗡响，“战场已经清理干净，请回。”
赵三带来的新兵蛋子顿时慌了神，有人开始偷偷往后挪。
赵三又惊又怒，空手回去怎么跟钱伯钧交代？
他猛地拔高声音，脖子上青筋暴起：“楚云飞不过是个降职的排长！你们敢拦我？信不信钱营长带兵踏平你们！”
赵三将心一横：虚张声势！他们肯定是强弩之末，只要我够横，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钱营长说了，楚云飞现在就是只没牙的老虎！
白起盯着他看了三秒，突然笑了：“赵连长既然这么执着，我去请示楚长官。”
看着白起转身离去，赵三朝地上啐了口唾沫，压低声音骂道：“呸，乡巴佬还想凭人数压我？等会儿看老子怎么拿捏你们！官大一级压死人，楚云飞见了我还得点头哈腰！”
……
楚云飞的临时指挥部里，油灯将墙壁照得忽明忽暗。
白起刚说完情况，方立功就急得直跺脚，军靴在泥地上碾出深深的印子：“团座！万万不可！我们刚打完坂田联队，弟兄们连口气都没喘匀，怎么能再跟钱伯钧的人打？”
钱伯钧手里有两千人！真打起来咱们讨不到好！忍一时风平浪静啊！现在最重要的是发展实力，不是树敌！
他顿了顿，又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那钱伯钧现在连阎司令的命令都敢违抗，更别说您现在只是个排长……不如让我去跟他说，好酒好肉招待，把他哄走算了！”
楚云飞没说话，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宫本突然从阴影里闪出，军刀在腰间擦出一声轻响：“长官，蒲友中佐的人刚打完，正好把赵三的连也‘处理’了，责任全推给小鬼子。”
这些自然人都是潜在的合成材料。杀了他们，既能削弱钱伯钧，又能扩充敢死队，一举两得。方立功不懂合成系统，才会这么婆婆妈妈。不过楚云飞懂宫本的意思。
“什么？不可！”方立功猛地跳起来，“他们是晋绥军！是自己人！打仗会死人的！”
楚云飞看着两人争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方立功是老派军人，只懂战略。宫本是系统兵，只认利益。可惜啊，他们都不知道，我要的从来不止是“安稳”。
他摆摆手打断两人：“立功，你去帮孙铭清点武器。这里的事，我来处理。”
方立功还想说什么，楚云飞却已经披上外套，抓起桌上的勃朗宁：“宫本，跟我来。”
……
上田村十里外半山坡。
赵三正翘着二郎腿坐在石头上抽烟，看见楚云飞亲自走来，眼睛瞬间亮了。
果然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楚排长，自从你不做团长后，倒是没架子了，哈哈哈！”他故意拖长语调，烟圈吐在楚云飞脸上。
他得意万分！算你识相！等会儿武器军饷到手，看我怎么在钱营长面前邀功！
楚云飞笑了笑，语气谦卑得像个小兵：“赵连长说笑了。替我回去向钱长官问好。”
“你居然叫你以前的部下‘钱长官’？哈哈哈，真有你的！”赵三笑得前仰后合，腰都直不起来，“行行行，我答应你！”
楚云飞陪着笑脸，心里却在冷笑。
两人正说着，宫本突然凑到楚云飞耳边，声音低得像蚊子哼：“长官，这些人是晋绥军编制，硬抓会惹麻烦。不如……学上次处理鬼子的办法？”
楚云飞眼神一凛，缓缓点头：“不妥，但我有另一计。”
他转头对赵三笑道：“我们是以逸待劳，伏击小鬼子。他们损失惨重，丢下不少武器，灰溜溜跑了。”
“没想到啊，楚排长，你们占了大便宜！”赵三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光，突然回头朝自己的士兵喊，“弟兄们！咱们天不亮就出发，走了几十里山路来帮楚排长打鬼子，结果呢？
仗早就打完了！咱们的枪膛都没热乎一下！弟兄们，你们憋屈不憋屈？”
“憋屈！”士兵们扯着嗓子喊，有人故意把枪栓拉得“哗啦”响。
“白跑一趟啊！”
“楚排长，你得给我们个说法！”
起哄声浪里，赵三的嘴角勾起阴狠的笑：小子，跟老子玩这套？钱营长说了，你现在就是只没牙的老虎！今天不扒下你一层皮，老子就不姓赵！
他突然往前一步，几乎贴到楚云飞脸上，声音压低却带着威胁：“楚排长，你这些兵是不少，可你别忘了，我们钱营长的队伍，按规模早就够编一个团了！你这点人，够他塞牙缝吗？”
说到这儿，他猛地转身，对着自己的士兵张开双臂：“弟兄们为了帮楚排长打鬼子，走那么远，累了饿了，带的干粮都快吃完了！总不能让弟兄们饿着肚子回去吧？楚排长，你说，这损失该怎么补啊？”
最后三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在楚云飞耳边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