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淌的血液也瞬间止住。
不过短短十几秒。
当陆则收回手掌时,那条腿已经完好如初,连一丝疤痕都没有留下。
受伤的孩子愣了一下,随即试探着站了起来,在原地蹦了两下。
“吱吱!”
它发出了惊喜的叫声,扑进了长老的怀里。
整个洞穴,一片死寂。
所有的敌意,都在这神迹般的一幕下烟消云散。
长老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敬畏。
它放下拦住陆则的爪子,对着他深深地,深深地低下了一直高昂的头颅。
随后,所有的土拨鼠人,都学着长老的模样,对着陆则匍匐在地。
危机解除。
陆则在长老的带领下,来到了洞穴的最深处。
这里,是它们的圣地。
墙壁上,刻满了古老而粗糙的壁画。
长老用它那苍老的爪子,指着壁画,同时向陆则传递着断断续续的精神信息。
一段悲哀而绝望的历史,就此展开。
陆则从壁画与精神信息中得知,这颗星球,曾经是一个无比繁荣的文明国度。
他们也曾拥有飞向天空,探索宇宙的梦想。
直到那一天。
两位“神明”,降临了。
长老指向第一幅壁画。
上面刻着一个巨大而狂暴的身影,犹如神魔,大地崩裂,城市毁灭。
祂享受着破坏,沉醉于杀戮。
祂是力量与毁灭的化身,被这个世界的土着,称之为“毁灭之神”。
接着,长老又指向了另一幅壁画。
画上,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身影。
祂的身形更加瘦长,速度快到极致,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在天空中穿梭。
祂厌恶一切会飞的生物。
壁画上,无数绚烂的飞行器,无数展开翅膀的生物,都在祂释放出的灰色光线下,化为了一座座冰冷的石雕,从空中坠落。
祂是速度与禁锢的代表。
“禁锢之神”。
陆则的瞳孔骤然收缩。
就是祂!
伤害了梦比优斯的,就是这个所谓的“禁锢之神”!
而这两位“神明”,几乎是同时降临,一个负责毁灭大地,一个负责封锁天空。
祂们,很可能是一伙的。
一对强大到令人绝望的敌人。
陆则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压下心头的怒火,向长老发出了询问。
“禁锢之神……在哪里?”
长老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它的精神波动中,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恐惧。
它颤颤巍巍地抬起爪子,指向壁画的尽头。
那里,是一片被涂抹得漆黑的区域,代表着世界的某个方位。
“无光之地。”
长老传递过来的意念,简单而绝望。
“神明的居所……靠近……就会死……”
陆则沉默了。
他对着长老,郑重地微微颔首,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然后,他转过身,没有丝毫停留,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他的背影,在摇曳的菌光下,被拉得很长。
孤单,却又无比坚定。
洞穴里的土拨鼠人们,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目送着他。
那是敬畏,是不解,也是一丝微不可察的……期盼。
就在陆则即将走出洞穴,踏上那片荒凉大地的一瞬间。
他的脚步,微微一顿。
一股极其隐晦,却又磅礴到难以想象的能量波动,从地底的最深处,一闪而过。
那股能量,古老、浩瀚、充满了恐怖的毁灭气息。
陆则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但他只是停顿了一下,便再次迈开脚步,走出了洞穴。
灰败的天空下,黑发青年的身影显得无比渺小。
他抬头,望向“无光之地”的方向,眼神锐利。
不管地底有什么。
当务之急,是救回梦比优斯。
为此,他必须先去会一会那位……禁锢之神!
离开土拨鼠人的洞穴后,陆则没有片刻停歇。
他认准了长老所指的方向,一步步踏入了这片星球的死亡禁区。
风是静止的。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埃与腐朽混合的干燥气味。
脚下的大地,最初还是荒凉的沙土,走了大约一天一夜,地面开始出现奇异的变化。
一层薄薄的、灰白色的结晶体,覆盖了所有的一切。
踩上去,发出“咯吱”的轻响,声音在死寂的环境里传出很远。
陆则停下脚步,蹲下身。
他用手指捻起一些结晶粉末,指尖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冷。
这东西在吸收他指尖的温度。
他继续前行。
越是深入,地面的结晶层就越厚,从最初的薄霜,变成了坚硬的灰色晶簇。
整个世界,都仿佛被一层灰色的琉璃所封冻。
光线在这里发生了诡异的扭曲,天空呈现出一种黯淡的铅灰色,看不到太阳,也看不到云。
一种无形的力场笼罩了这片区域。
陆则的呼吸变得有些沉重。
每吸入一口气,肺部都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感。
他的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紧绷,关节的每一次活动,都比平时要多耗费数倍的力气。
一种无形的能量,在压制他。
就像鱼离开了水,鸟被折断了翅膀。
他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片天地在排斥、在禁锢一切拥有活力的生命。
“禁锢之神”……
祂就在这里。
陆则的目光扫过一望无际的灰色晶原。
这里没有任何生命迹象,连风都死去了。
他闭上眼睛,屏蔽了视觉带来的干扰,将自己全部的感知,沉入到这片空间的能量流之中。
无数驳杂、混乱的能量,如同死水一般沉寂。
但在那片死水的中央,却有一个极其微弱,却又恒定不变的能量旋涡。
所有的压制力,所有的禁锢感,都源自于那里。
陆则猛地睁开双眼,瞳孔中映出远方地平线上一个模糊的黑点。
找到了。
他加快了脚步。
又徒步了数个小时。
那个黑点,终于在他的视野中变得清晰。
那是一座塔。
一座完全由深灰色水晶构成的巨型尖塔。
它就那么孤零零地矗立在晶原的中心,下半部分深深扎根于大地,上半部分则笔直地刺入铅灰色的天穹。
整座尖塔的表面光滑无比,没有窗户,也没有任何雕刻。
它只是存在于那里,就给人一种无法撼动,无法忤逆的绝对感。
它将天空与大地死死地钉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