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刺骨的冷。
像是千万根细密的冰针，穿透皮肉，直往骨头缝里钻。
意识先是沉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混沌，粘稠。然后，一种被巨大力量挤压撕裂的痛楚，猛地将他从那片虚无中拽了出来。
水？
到处都是水，浑浊，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某种腐烂的气息。他下意识地想张口呼吸，冰冷的江水却瞬间倒灌进来，呛得他气管和肺部一阵火辣辣的剧痛，残存的意识因为这濒死的刺激而骤然清醒了几分。
我在哪儿？
对了……车，那辆黑色的面包车。林天豪派来的两个人，一左一右“陪”着他。不是去交警队，路越走越偏，直到荒凉的江岸。然后，后脑勺上挨了重重一下，视线模糊前，他看到那个脸上带疤的男人，咧开嘴，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眼神麻木而残忍。
“林少说了，干净点。”
林峰！是林峰！
他不仅要自己顶罪，还要灭口！让他这个“肇事司机”永远闭上嘴，死无对证！
一股比江水更冰寒的绝望，瞬间攫住了苏夜的心脏。
他挣扎起来，手脚并用，胡乱地扑腾。但身体像是灌了铅，沉重得不听使唤。胸口憋得要炸开，眼前开始发黑，冒出一团团模糊的光晕。冰冷的江水贪婪地吞噬着他体内最后一点热气，力气正随着意识一点点流逝。
完了……
就这样了吗？
像个垃圾一样，被沉在这肮脏的江底，无声无息地腐烂，连个替他喊冤的人都没有。
林家……林清雅……她知道吗？她默许了吗？还是觉得，这样处理起来更“干净利落”？
一想到林清雅那张冷漠绝情的脸，一股滔天的恨意，混着无尽的冤屈，如同岩浆般在他濒死的胸腔里轰然爆发！
他不甘心！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高高在上，随意决定别人的生死？凭什么他就要像只蝼蚁一样，被轻易碾死？！
恨！
我好恨啊——！
一股极其暴戾、极其不甘的念头，如同垂死野兽的最后嘶吼，在他灵魂深处疯狂震荡！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湮灭，沉入永恒黑暗的前一刹那——
【叮——！】
一个绝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在他脑海最深处响起的、冰冷、机械，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突兀地炸开！
【检测到宿主滔天怨念与强烈求生欲，符合绑定条件……】
【灵魂波动匹配中……匹配成功！】
【生命体征急速衰竭，启动紧急修复程序……】
嗡——！
一股完全不同于江水寒冷的、灼热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力量，毫无征兆地从他身体内部涌现！那感觉，像是有一股滚烫的岩浆被强行注入了几乎冻僵的血管，所过之处，冰封的血液开始重新奔流，撕裂的剧痛被一种麻痒所取代，断裂的骨头发出细微的“咯咯”声，竟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
【能量注入……修复受损肌体……】
【激活生命潜能……强化基础体质……】
苏夜猛地睁开了眼睛。
不是在水中视物的模糊感，而是一种……无比清晰的视野。浑浊的江水仿佛变得透明了些，他甚至能看清几米外随波摇摆的水草，以及更深处那沉沉的黑暗。
身体里充斥着一种陌生的力量感，虽然还很微弱，但却真实存在。窒息感消失了，他……他好像能在水里呼吸了？不，不是呼吸，而是身体自动从水中汲取着某种微薄的氧气，维持着最低限度的运转。
这……这是怎么回事？
没等他细想，那个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阎罗复仇系统，正式激活！】
【宿主：苏夜】
【状态：轻伤（修复中）】
【体质：凡体（初步强化）】
【权限：一级】
【当前核心任务：血债血偿！复仇林峰，令其付出代价！任务奖励：《鬼门十三针》入门。】
系统？复仇系统？
苏夜懵了。这玩意儿，他只在那些网络小说里看到过。难道……自己临死前的怨念太大，把这东西给招来了？
还有这任务……复仇林峰？
几乎在任务提示响起的瞬间，林峰那嚣张跋扈、最后看他时那带着嘲弄和残忍的眼神，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恨意再次翻涌，但这一次，不再是无力的绝望，而是带着一种……明确的指向性！
他能活了！而且，他获得了复仇的力量！
一股狂喜混杂着依旧沸腾的恨意，冲撞着他的神经。
他尝试着动了动手指，灵活自如。他抬起手臂，挥动了一下，水流被轻易分开。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之前被杀手用硬物重击，疼得他几乎昏死过去，此刻却只剩下一点点隐痛，估计再过一会儿，连这点痛感都会消失。
真的……不是梦！
他抬起头，望向头顶。江面之上，隐约有微弱的光亮透下，距离他大概有十几米深。若是之前，他绝对无法靠自己游上去，但现在……
苏夜双腿猛地一蹬，手臂划水，身体如同一条重新焕发生机的鱼，朝着那点光亮，奋力游去！
动作还有些生疏，但那股源自身体内部的、新生的力量，支撑着他，推动着他。
“哗啦——！”
破水而出的声音，在寂静的江面上显得格外清晰。
他贪婪地、大口地呼吸着夜晚清冷而新鲜的空气，肺部火辣辣的感觉被迅速抚平。夜空没有月亮，只有几颗稀疏的星子，洒下黯淡的光辉。江风带着水汽吹在他湿透的身上，冷得他打了个哆嗦，但体内那股灼热的力量流转，很快驱散了这份寒意。
他环顾四周，这里是一处荒芜的江滩，远离市区，连路灯都没有。只有远处跨江大桥上模糊的车灯光带，显示着那座城市的繁华。
而他，刚刚从那里的顶级豪门中，被像垃圾一样扔了出来，差点葬身江底。
苏夜爬上泥泞的岸边，瘫坐在那里，看着自己还在滴水的双手，感受着体内那股真实不虚的力量，以及脑海中那个冰冷而清晰存在的【阎罗复仇系统】。
劫后余生的恍惚感渐渐退去，一种冰冷彻骨的明悟，取代了之前的狂喜和恨意。
林家……林峰……还有，林清雅。
你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吗？
不。
这，才刚刚开始。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从地狱爬回来后，带着血腥气的森然。
“林峰……”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像是在品味着什么。
系统面板上，那个“复仇林峰”的任务，闪烁着微光。
《鬼门十三针》？
听起来，就不是用来救人的东西。
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