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府，府衙书房。
林冲坐在案前，手里捏着那封来自云州的信。
信上只有短短一行字——
“老夫不需要你还命，只需要你一句话——你想让老夫做什么？”
朱武站在一旁，端着茶盏，茶水已经凉透。
鲁智深靠在窗边，手里的禅杖杵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哥哥。”
朱武放下茶盏，“这封信……不好回。”
林冲没说话。
他把信放在烛火旁，火光把纸上的字照得忽明忽暗。
“种师道这老狐狸，比我想的还要难缠。”
朱武走到地图前，伸手在云州的位置点了点。
“种老将军这封信，看似是在问咱们想要什么，实际上是在试探咱们的底线。”
林冲抬起头。
“底线？”
“对。”
朱武转过身，“他想看看，咱们是真心想和他合作，还是想拿他当刀使。”
鲁智深挠了挠头。
“那咱们……就实话实说呗。”
林冲笑了。
“实话实说？”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伸手在大名府和云州之间画了一条线。
“朱先生，你说得对。种师道这封信，是在试探。”
“可他越是试探，就越说明他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朱武点点头。
“哥哥的意思是……”
“种师道这老狐狸，已经在考虑上山了。”
林冲转过身，“可他不想被咱们牵着鼻子走，所以才故意问这么一句。”
朱武沉思片刻。
“那咱们……怎么回？”
林冲走回书桌前，拿起毛笔，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写了起来。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朱武和鲁智深凑过去看。
只见林冲写的是——
“种老将军亲启：老将军问林冲想要什么，林冲便实话实说。林冲要的，不是老将军这个人，而是老将军手里的西军，是震山雷图谱，是老将军这份报国之心。朝廷腐朽，奸臣当道，老将军镇守边疆数十年，却换来猜忌与打压。黄文炳回京后，必然会添油加醋，到时候，老将军不仅会失去兵权，还会被调离云州。与其被朝廷收拾，不如主动选择。林冲不敢说能给老将军什么，但林冲敢保证，只要老将军愿意，咱们便是盟友，而非上下。老将军若愿意，林冲亲赴云州，当面请教。林冲敬上。”
朱武看完，点了点头。
“哥哥这封信，写得够直白。”
林冲放下笔。
“种师道既然问得直白，我就答得直白。”
他把信叠好，递给阿蛮。
“这封信，你亲自送到云州，交给种师道。”
阿蛮点头，接过信。
“记住。”
林冲顿了顿，“见到种师道，你就说一句话。”
“林冲说了，他不敢说能给老将军什么，但他敢保证，只要老将军愿意，咱们便是盟友，而非上下。”
阿蛮点头，转身离去。
书房里又恢复了安静。
朱武看着林冲。
“哥哥，你这一步棋，走得有些险。”
林冲转过身，看着地图上云州的位置。
“种师道是个骄傲的人，他不会轻易表态。可他也是个聪明人，他会明白，咱们和他，不是敌人，也不是棋子，而是……”
“盟友。”
朱武点点头。
“可万一种师道不愿意呢？”
林冲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
“那我就亲自去云州，当面请他。”
鲁智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朱武皱起眉头。
“哥哥，去云州……风险太大。”
“我知道。”
林冲转过身，“可种师道值得这个风险。”
***
四天后。
大名府，城门外。
天色刚亮。
城门口的守军正在换班。
忽然，远处传来马蹄声。
守军抬起头，只见一队人马从官道上奔来。
为首的是一个老者。
老者骑着一匹黑马，身穿素色长袍，腰间别着一把长刀。
老者身后，跟着十几个骑兵。
守军愣了一下。
“来者何人！”
老者勒住马缰。
“云州，种师道。”
守军浑身一震。
“您……您是种老将军？”
种师道点点头。
“烦请通报林教头，老夫特来拜访。”
守军咽了口唾沫。
“将……将军稍等！”
他转身跑进城门，一路狂奔到府衙。
***
府衙书房。
林冲正在看地图。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哥哥！”
阿蛮推门而入，手里举着一封信。
林冲转过身。
“种师道回信了？”
“不是！”
阿蛮喘着粗气，“种老将军……种老将军亲自来了！”
林冲浑身一震。
“什么？”
朱武也站起身。
“种师道……来大名府了？”
阿蛮点头。
“城门守军来报，种老将军带了十几个骑兵，现在就在城门外。”
林冲沉默了片刻。
“他……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就在城门外等着。”
林冲转过身，看着地图上云州和大名府之间的距离。
“从云州到大名府，快马加鞭，也要五天。”
朱武皱起眉头。
“种师道派人送信的时候，自己也出发了。”
“他这是……”
林冲忽然笑了。
“这老狐狸，比我想的还要狠。”
朱武愣了一下。
“哥哥，您的意思是……”
“种师道这封信，不是试探，而是烟雾弹。”
林冲转过身，“他问我想要什么，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自己提前出发。”
“他这是想抢在我去云州之前，先来大名府。”
朱武倒吸一口凉气。
“种老将军这是……想占据主动？”
“对。”
林冲点点头，“种师道不想被我牵着鼻子走，所以他选择主动来大名府。”
“这样一来，他就能亲眼看看我到底有几分胆色，也能亲眼看看大名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朱武沉默了片刻。
“哥哥，种老将军这一招……釜底抽薪。”
林冲笑了。
“釜底抽薪？”
“不。”
他走到地图前，伸手在大名府的位置点了点。
“种师道这一招，叫以守为攻。”
“他来大名府，是想看看咱们到底有没有诚意，也想看看咱们到底有没有实力。”
“如果咱们真有诚意，真有实力，他就考虑合作。”
“如果咱们没诚意，没实力……”
林冲顿了顿。
“那他就转身走人。”
朱武点点头。
“那咱们……怎么办？”
林冲转过身，看着阿蛮。
“让守军打开城门，请种老将军进城。”
阿蛮愣了一下。
“哥哥，咱们……不派人去迎接？”
林冲摇了摇头。
“不用。”
“种师道既然敢主动来大名府，那就说明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咱们派人去迎接，反而显得生分。”
他走回书桌前，拿起毛笔，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写了起来。
“告诉守军，请种老将军直接进城，来府衙。”
“我在这里等他。”
阿蛮点头，转身离去。
书房里又恢复了安静。
朱武看着林冲。
“哥哥，种老将军这一招，打了咱们一个措手不及。”
林冲笑了。
“措手不及？”
“不。”
他转过身，看着地图上云州的位置。
“种师道这一招，正合我意。”
朱武愣了一下。
“正合您意？”
“对。”
林冲点点头，“我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亲自去云州。”
“现在种师道主动来大名府，省了我一趟功夫。”
朱武皱起眉头。
“可哥哥，种老将军亲自来大名府，这说明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这一趟来，不仅是想看咱们的诚意，更是想试探咱们的底线。”
“如果咱们应对不当……”
林冲打断了他。
“朱先生，你多虑了。”
他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渐渐亮起来的天色。
“种师道既然敢来大名府，那就说明他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他这一趟来，不是试探，而是确认。”
“确认咱们是不是真心想和他合作，确认咱们是不是真有实力。”
朱武沉默了片刻。
“那咱们……怎么应对？”
林冲转过身。
“实话实说。”
***
半个时辰后。
府衙，正堂。
林冲站在正堂中央，手里端着一杯茶。
茶水已经凉透了，他却还是端着，像是在等什么。
朱武站在一旁，手里拿着账本，却总是走神。
鲁智深靠在门框上,手里握着禅杖,眼睛盯着外面的院子。
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
“林教头。”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林冲转过身。
只见一个老者从门外走了进来。
老者身穿素色长袍，腰间别着一把长刀，脸上布满风霜，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种老将军。”
林冲放下茶杯，抱拳行礼。
种师道也抱拳回礼。
“林教头，老夫冒昧来访，还望见谅。”
林冲笑了。
“种老将军言重了。”
他转身，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请坐。”
种师道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
林冲在他对面坐下。
两个人对视片刻。
种师道忽然开口。
“林教头，老夫这一趟来，是想亲眼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冲笑了。
“那种老将军看出来了吗？”
种师道沉默了片刻。
“老夫看出来了。”
“你是个有胆色的人。”
林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种老将军过奖了。”
“林冲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种师道摇了摇头。
“林教头，老夫在云州镇守边疆数十年，见过的人不少。”
“可像你这样的人……”
他顿了顿。
“老夫还是头一次见。”
林冲放下茶杯。
“种老将军，您这一趟来，不只是想看林冲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种师道笑了。
笑得很冷。
“林教头果然聪明。”
“老夫这一趟来，除了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想看看……”
他顿了顿。
“大名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林冲站起身。
“那种老将军，想不想亲眼看看？”
种师道也站起身。
“正有此意。”
林冲转过身，看着朱武。
“朱先生，劳烦你陪种老将军转转。”
“让他看看，大名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朱武点点头。
“是。”
种师道跟着朱武走出正堂。
林冲站在门口，看着种师道的背影，嘴角扯出一个笑容。
鲁智深走到林冲身边。
“哥哥，这老头……”
林冲打断了他。
“老种这一趟来，是想看看咱们到底有没有本事。”
“那就让他好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