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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武勋集团的拉拢

金銮殿上的风波,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涟漪在帝都天玄城的权力圈层中迅速扩散。镇北侯赵虎这个名字,一夜之间成为了街头巷尾、茶楼酒肆最热门的谈资。有人赞他胆识过人,敢在御前与文官集团正面抗衡;有人骂他嚣张跋扈,不尊法度;更多人则在暗中观望,揣测这位手握重兵、行事莫测的新贵,将会在这潭深水中激起怎样的浪花。

退朝后的第二日,傍晚时分。

镇北侯府的书房内,赵虎卸下了那身繁复的侯爵常服,换上了一身更为舒适的玄色锦袍,正立于一幅刚刚挂起的北疆堪舆图前。图上,原本标注蛮族活动区域的朱红印记已被尽数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代表黑风联盟据点、玩家活跃区域以及新建“经验池”的蓝色光点,如同星辰般散布在北疆广袤的土地上。

陈铁侍立在一旁,低声道:“侯爷,今日府外窥探的眼线,比昨日多了三成。各方势力的拜帖也堆满了门房。”

赵虎目光依旧停留在堪舆图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树欲静而风不止。既然选择了站在台前,这些便是难免的。让他们看,让他们猜。北疆的根基,不是几双眼睛就能看透的。”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亲卫恭敬的通报声:“侯爷,镇国公府遣人送来请柬,邀您过府一叙,说是为您接风洗尘。”

赵虎与陈铁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果然来了”的神色。

“回复来人,本侯稍后便至。”

镇国公府,位于天玄城勋贵聚集的东城,府邸占地极广,朱门高墙,门前两尊石狮子威武狰狞,透着一股沙场宿将特有的肃杀与厚重。与文官府邸的清雅别致截然不同。

当赵虎的马车抵达时,府门中开,一位身着管家服饰、眼神精悍的中年男子亲自迎出,态度恭敬却不卑微。“镇北侯大驾光临,我家国公已等候多时,请随小人来。”

穿过层层庭院,沿途可见不少身形健硕、太阳穴高高鼓起的护卫,目光锐利,气息沉稳,显然都是军中好手。府内的装饰也大多以兵器、铠甲、猛兽皮毛为主,充满了一种粗犷豪迈的武人气息。

宴会设在一处宽敞的演武厅旁的花厅内,与其说是花厅,不如说是一个扩大版的军帐,只是用料更为考究。厅内已有十余人,皆是身着常服,但眉宇间难掩杀伐之气的中老年男子。他们或低声交谈,或默默饮酒,目光偶尔扫向门口,带着审视与好奇。

主位之上,端坐着一位老者。他年约六旬,头发已然花白,却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红润,皱纹如同刀刻,一双虎目开阖之间,精光四射,不怒自威。他并未穿着国公朝服,只是一身简单的藏青色劲装,但坐在那里,便如同定海神针般,成为了整个厅堂的中心。此人正是大玄军方擎天玉柱般的人物,世袭镇国公,曾执掌天下兵马大元帅印信的——徐莽。

——镇国公视角——

徐莽看似随意地坐在主位,手中把玩着一对暗沉沉的铁胆,心中却如明镜一般:‘赵虎此子,昨日金銮殿上应对李文正那老狐狸,不落下风,有理有据有胆魄,是块好材料。更难得的是,他手握北疆兵权,麾下还有那支诡异的‘异人’军队,实力不容小觑。文官集团近年来步步紧逼,不断压缩我武勋立足之地,军中青黄不接,陛下又……唉。此子若能为我所用,或可成为打破僵局的一柄利刃。即便不能,也绝不可让其倒向文官或那几位皇子,必须让他明白,在这天玄城,谁才是他天然的盟友。’

赵虎步入花厅,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今日依旧是一身玄色,与在座诸多将领的深色服饰莫名和谐。他步履从容,面对众多沙场老将的注视,没有丝毫局促,径直走向主位,微微拱手:“晚辈赵虎,见过镇国公,劳国公久候。”

徐莽哈哈一笑,声若洪钟,打破了厅内略显凝滞的气氛:“镇北侯不必多礼!快快请坐!你平定北疆,扬我国威,乃我辈军人楷模!老夫早就想见见你了!”他挥手示意赵虎坐在他左下首的第一个位置,这无疑是一个极具象征意义的安排。

赵虎坦然落座,立刻有侍女奉上美酒佳肴。酒是烈性的边塞烧刀子,菜是大块的牛羊肉,风格粗犷,很对军中之人的胃口。

“来,诸位,共同举杯,为我大玄新一代的军神,镇北侯赵虎,接风洗尘!”徐莽率先举起海碗。

“敬镇北侯!”在座将领纷纷举杯,声震屋瓦。

赵虎也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火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让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国公过誉,诸位将军抬爱,赵虎愧不敢当。北疆之功,非我一人之力,乃是将士用命,北疆军民同心之果。”

“好!不居功,不自傲,是条汉子!”座中一位满脸虬髯、身材魁梧的老将军一拍桌子,大声赞道,他是左武卫大将军雷暴。

酒过三巡,气氛逐渐热络起来。众人的话题自然围绕着北疆之战展开,赵虎挑了些不涉及核心机密的战例讲述,其新颖的战术思路、对“异人”特性的巧妙运用,听得在座这些习惯了传统战阵的老将们时而惊叹,时而沉思。

“……故此,异人虽个体实力参差不齐,但其不惧伤亡、执行力强、学习能力快的特点,若能有效组织,便可成为战场上最强的矛与最奇的兵。”赵虎总结道。

徐莽抚须点头,眼中赞赏之色更浓:“镇北侯此言,深得兵法‘奇正相合’之妙。如今朝中那些只会耍笔杆子的文官,鼠目寸光,只知死抱着祖制不放,全然不顾时代变迁,敌国虎视!他们懂什么行军打仗?懂什么安邦定国?”他的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懑。

雷暴接口道:“国公所言极是!如今兵部拨付粮饷处处掣肘,军中儿郎浴血沙场,抚恤却时常拖欠!那些文官,恨不得将我武勋子弟全部打压下去,好让他们一手遮天!”

“哼,他们除了会扣个‘与民争利’、‘拥兵自重’的帽子,还会什么?”

在座将领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诉说起文官集团对军方的种种打压与限制,怨气颇深。

徐莽适时地抬手,压下了众人的议论,目光转向赵虎,语气变得语重心长:“镇北侯,你也看到了。我武勋一脉,如今处境艰难。陛下虽圣明,却也需平衡朝局……我等武人,直肠子,不会那些弯弯绕。今日请你来,一是为你接风,二也是想问问,你于北疆推行的那‘异人’之策,成效卓着,不知……有无可能推行于全国军中?若此事能成,必能极大增强我大玄军力,届时,看那些文官还有何话说!”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赵虎:“只要你点头,老夫愿联合军中诸位同僚,全力在朝中推动此事!届时,你镇北侯便是强军之首功,我武勋集团,也必以你马首是瞻!”

这话已经说得相当直白,几乎是将结盟的意图和条件摆在了台面上。厅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赵虎身上,等待着他的回应。

赵虎端着酒碗,指尖感受着碗壁的温热,心中冷笑:‘果然如此。武勋集团被文官压制已久,见我手握‘异人’这张王牌,便想拉我入伙,借我这把刀去对抗文官,甚至可能还想借此机会,将‘异人’这股力量纳入他们的影响范围。以我马首是瞻?不过是形势所迫的权宜之计罢了。一旦我真的投身其中,必然会被牢牢绑在武勋的战车上,成为他们与文官、乃至与皇权博弈的急先锋,再无转圜余地。’

他深知,在这帝都之中,过早站队乃是取祸之道。无论是投入武勋怀抱,还是倒向任何一位皇子,都会立刻成为其他势力的眼中钉,肉中刺。皇帝也不会乐见一个手握重兵的边将与京城某一势力过于亲密。他需要的是超然的地位,是左右逢源的空间,是利用各方矛盾为自己谋取最大发展机会的主动权。

“真正的力量,源于自身,源于选择的权利。将命运系于他人战车之上,终将成为弃子。”

想到这里,赵虎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与感慨,他放下酒碗,叹了口气:“国公与诸位将军的厚爱,以及为国为民的拳拳之心,赵虎深感敬佩。异人之策若能惠及全国将士,增强国朝武力,自是赵虎所愿。”

他话锋一转,无奈道:“然,此事牵涉甚广,非一朝一夕之功。昨日朝堂之上,文官反对之声犹在耳边。且异人管理,需配套特殊法度与资源,北疆亦是摸索许久,方有今日规模。贸然推行全国,若准备不足,恐适得其反,反授人以柄。”

他看向徐莽,语气诚恳:“更何况,赵虎初入京城,人微言轻,于朝中更是根基浅薄。此事关乎国策,还需陛下圣心独断,徐徐图之。国公与诸位将军乃国之柱石,德高望重,若由您等牵头谏言,或许比赵虎这当事人出面,更为稳妥。”

一番话语,既表达了对武勋集团的尊重和理解,也点明了现实的困难,更巧妙地将皮球踢了回去,同时暗示自己目前无意、也无力主导如此庞大的计划,姿态放得极低。

徐莽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更多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他混迹朝堂数十年,岂能听不出赵虎话中的推脱与保持距离之意?此子,并非那种一腔热血、容易被言语煽动的愣头青。

他哈哈一笑,仿佛刚才的提议只是随口一说,重新端起酒碗:“镇北侯考虑周全,是老夫心急了。此事确实需从长计议。来,喝酒!今日只谈风月,不论国事!”

“对,喝酒!”

“镇北侯,我敬你一碗!”

厅内气氛再次活跃起来,只是某些将领看向赵虎的眼神中,少了几分热切,多了几分审视与复杂。此子,滑不溜手,并非易于掌控之辈。

赵虎谈笑自若,与众人推杯换盏,仿佛刚才那场暗藏机锋的对话从未发生。他时而与雷暴讨论几句边塞防务,时而向另一位老将军请教某种军阵变化,态度谦逊,言辞得体,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徐莽面上带笑,心中却暗叹:‘此子心思缜密,沉稳老练,远超其年纪。他并非不愿合作,而是不愿被绑定。他要的,是平等的合作,是独立的地位。也罢,强扭的瓜不甜。只要他不倒向文官,保持这份独立,对我武勋而言,也并非坏事。至少,文官那边多了个难缠的对手。这把刀,即便不能握在手中,只要刀刃对外,也是好的。’

宴会持续到深夜方散。赵虎告辞时,徐莽亲自将他送至二门,态度依旧热情,拍着他的肩膀道:“贤侄日后在京城若有何难处,尽管来府上寻老夫!我武勋一脉,同气连枝,断不会让外人欺了去!”

“多谢国公,晚辈铭记。”赵虎拱手道谢,语气感激,眼神却一片清明。

乘坐马车返回镇北侯府的路上,帝都已是万家灯火。陈铁驾着车,低声道:“侯爷,这镇国公,似乎并未死心。”

车厢内,赵虎靠坐在软垫上,闭目养神,闻言淡淡道:“他当然不会死心。今日不过是初次试探罢了。武勋集团需要新的血液和力量来打破僵局,而我,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他们不会轻易放弃,但也不会逼得太紧,毕竟,把我彻底推向对立面,对他们也没好处。”

他睁开眼,透过车窗缝隙看着外面流光溢彩的街景,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这样也好。他们有所求,我们便有所恃。在这京城,不怕被人利用,就怕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接下来,该看看那两位皇子,又能开出什么价码了。”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消失在帝都深邃的夜色中。这场接风宴,看似宾主尽欢,实则暗流涌动。赵虎以其高超的智慧和坚定的立场,在武勋集团的拉拢面前,成功地保持了自身的独立与超然,为后续在京城更为复杂的博弈中,赢得了宝贵的战略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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