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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关中平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抽走了所有的喧嚣与生机,只留下粮食归仓后无边无际的寂寥。空气里浮动着麦茬腐烂的微酸和泥土冷却后的腥气,偶尔有寒鸦掠过灰蒙蒙的天空,发出几声嘶哑的啼鸣,更添几分萧瑟。十年间,第四条年轻生命的陨落,其消息并未像以往那样在民间掀起轩然大波,一种麻木的、近乎认命的恐惧,如同潮湿的霉菌,早已悄无声息地渗透进周边每一个村庄的墙缝和人们的心底。然而,在西安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内部,这枚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却激起了远比以往更加汹涌、更加焦灼的暗涌。

当老秦和小苏在凌晨时分接到来自咸阳的紧急协查电话时,两人几乎同时从值班室的椅子上弹了起来。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有眼神交汇时那一闪而过的沉重与决绝。吉普车冲破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沿着坑洼不平的省级公路,向着七十公里外的咸阳秦都区双照镇疾驰。车窗外,世界尚未苏醒,大片收割后的田野裸露着黑褐色的胸膛,在车灯的照射下飞速后退,像一片没有尽头的荒原。唯有远处地平线上,偶尔还能看到一小片未曾收割的晚熟麦田,固执地坚守着最后一抹令人心碎的金黄,仿佛在无声祭奠着什么。

老秦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仿佛没有尽头的道路。车厢里弥漫着劣质烟草和一夜未眠的疲惫气息,收音机里滋滋啦啦的电流声更显得气氛压抑。小苏靠在副驾驶座上,膝上摊开着厚厚的卷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李小红、赵梅、王丽那三张早已烙印在脑海中的照片边缘。第四个了。这个数字像一块冰冷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胸口。这一次,现场会在哪里?手法是否依旧?那个幽灵,是否还是他们追踪了多年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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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照镇的案发现场,就位于镇子边缘那样一片孤零零的金黄色麦田中央。时近正午,深秋的太阳挣扎着穿透薄云,投下清冷而缺乏温度的光线,却丝毫无法驱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熟悉到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浓烈刺鼻的汽油味,皮肉毛发烧焦后特有的焦糊恶臭,以及成熟麦秆被践踏、焚烧后散发出的、带着一丝诡异的甜腥气。

现场已被先期抵达的咸阳警方用警戒线层层封锁。金黄色的麦秆被压倒了一大片,形成一个扭曲、凌乱的巢穴状区域,边缘处还散落着挣扎时蹬踏留下的深深痕迹。二十五岁的女工陈燕,就以那种与李小红、赵梅、王丽如出一辙的、令人心碎的姿态,蜷缩在这个由她自己生命最后时刻创造的“巢穴”中心。她年轻的脖颈上,那三道紫黑色的扼痕如同扭曲的毒蛇,狰狞地诉说着暴力的残酷。下身更是惨不忍睹,衣物与皮肉黏连炭化,一片焦黑。技术队的勘查人员正小心翼翼地工作着,空气中镁光灯不时闪烁,记录下这地狱般的景象。而在尸体旁边不远处,一个熟悉的物证再次出现——半块边缘焦黑卷曲的“秦岭牌”火柴盒,像一张嘲讽的名片。

“秦队,苏警官,你们看这边。”一位面色凝重的咸阳刑侦负责人引着老秦和小苏,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麦田边缘。那里,矗立着一座早已废弃多年的乡村农机站。几间低矮的红砖平房塌了半截,残垣断壁上爬满了枯黄的藤蔓,锈迹斑斑、几乎与墙体分离的铁门虚掩着,仿佛一只随时会吞噬什么的巨口。院子角落里,杂乱地堆放着七八个锈蚀得千疮百孔的废弃机油桶,桶身糊满了黑褐色的、黏稠的油污,地面上,常年累积的油渍早已凝固成一片片凹凸不平的、肮脏的硬壳,在阳光下泛着令人不适的光泽。

小苏默契地戴上白色乳胶手套,从勘查箱里取出放大镜和强光手电,开始仔细勘察这些废弃的油桶。她的动作轻缓而专注,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的痕迹。突然,她的动作停滞在了其中一个侧翻着的油桶边缘。在那锈蚀的金属卷边一处不起眼的毛刺上,勾连着几根极细的、呈现出靛蓝色的化学纤维。她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将其取下,放在便携式显微镜下初步观察,又对比了现场拍摄的受害者衣物照片。“秦队,”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纤维颜色、材质,与受害者陈燕所穿工装裤的裤脚部位一致,很可能是被强行拖拽时刮擦下来的。”

紧接着,她蹲下身,目光投向油桶旁边那片因为长期油渍渗透而相对松软、未被完全板结的泥地。借助低角度照射的强光,一个模糊但尚可辨认的鞋印轮廓显现出来。她立刻示意拍照,然后熟练地调好石膏浆,进行了细致的拓印。“是劳保胶鞋的纹路,”她仔细清理着拓模上的泥土,与随身携带的西安案发现场照片档案进行比对,“很常见的那种农机工或修渠工穿的款式。你们看这个前掌内侧的磨损 pattern,还有后跟外侧的偏磨程度,”她的指尖点在照片上一个同样模糊不清的浅痕上,“和之前在太平村北砖窑附近提取到的那个不完整的鞋印,相似度非常高。”

跨区作案。“麦鬼”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影子,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嚣张地,投射到了西安市的管辖范围之外。这意味着,他们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藏匿于固定区域的恶魔,更是一个活动范围更广、行踪更加难以捉摸的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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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西安市公安局刑警支队那间熟悉的会议室,墙上的关中平原区域地图已经被人更新。代表咸阳秦都区双照镇的第四个红圈,如同一个刚刚被烙下的、鲜血淋漓的印记,刺目地钉在了地图的西侧。老秦站在地图前,手里攥着一支红色墨水笔,久久凝视着那四个分散在不同区县,却又隐隐存在着某种关联的红点。

他抬起手,笔尖缓缓移动,将四个地点依次连接起来。红色的线条在地图上蜿蜒,穿区跨县,最终形成了一个以西安和咸阳几个主要的老旧农机站、大型修渠工地为隐约中轴的、不规则的分布带。他的笔尖尤其在一个点上重重地顿住,反复圈点——雷家寨村农机服务点。这个不起眼的小点,恰好位于这个新兴分布带的地理中心位置,如同一个沉默的轴心。

“他不是在流窜,他是在跟我们玩捉迷藏,在挑衅。”老秦的声音因为连续熬夜和过度吸烟而异常沙哑,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几乎凝为实质的愤怒。他的手指关节敲打着地图,发出沉闷的“笃笃”声,仿佛在叩问着真相的大门,“睁大眼睛看清楚!尚北村东灌渠,旁边是废弃砖窑,但也紧邻着当年的修渠指挥部旧址;太平村北砖窑,距离村农机维修点不到五百米;雁塔区电子城西废弃麦场,旁边就有一个小型农机配件仓库;现在,咸阳双照镇,现场直接就在废弃农机站旁边!哪一个案发地点,附近找不到农机站或者修渠工地?!”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扫过会议室里每一张疲惫而专注的脸:“凶手,对我们的排查思路和侦查方向,非常熟悉!他是在刻意利用自己的职业特性和活动规律,来制造迷雾,干扰我们的判断!农机工,或者修渠工,只有这类需要跟随工程、跨区流动作业的人,才能如此自然地出现在不同区县的不同地点,而不会引起周围人的过度怀疑!这是他最好的保护色!”

小苏立刻抱过那足有半尺厚的排查记录本,纤细的手指在密密麻麻的人名和信息间快速划过,纸张哗哗作响。最终,她的指尖停在了一页记录相对详尽的个人信息上。“雷家寨村的王德山,”她的声音清晰而稳定,“登记的职业是修渠工,隶属县水利局下属的临时工程队。但是,根据我们多次走访村民得到的信息,农忙时节,他经常在雷家寨及周边几个村的农机站打零工,帮忙维修拖拉机、抽水机、脱粒机一类农业机械,赚取外快。他完全符合我们刚刚划定的‘深度接触机械、具备跨区活动能力和合理性’这个核心特征。”

“王德山……”老秦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眉头紧紧锁成一个川字,似乎在记忆中竭力搜寻着关于这个人的所有碎片。

旁边,一个负责户籍和信息核查的年轻警员抬起头,扶了扶眼镜,补充道:“秦队,关于这个王德山,还有一个非常值得注意的情况。我们上次按照名单对他进行例行排查时,他声称咸阳案发那几天,他人在西安城东的‘兴隆’建筑工地做零工。但我们后续核实,那个工地的工头明确表示,王德山在那段时间根本没有去上过工,也没有任何人能证明他那几天究竟在哪里。此外,他的户籍档案存在明显问题。他的户口是1990年才迁入雷家寨村的,属于‘投靠亲友’性质。而1990年之前的记录,几乎是一片空白,我们查不到他任何迁移来源地、前户籍地以及更早的社会关系。这个人,就好像是……是1990年突然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查!”老秦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无比,如同猎鹰终于在高空中锁定了地面草丛中细微的动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集中力量,把他1990年之前的所有社会轨迹、可能的活动区域、接触过的人,给我挖地三尺、翻个底朝天地查!我不管他是什么来路,我一定要知道,他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他的背后,到底藏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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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雷家寨村农机站的院子,被午后难得温暖的秋阳晒得暖烘烘,甚至有些燥热。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柴油、机油和金属摩擦产生的焦糊气味。几个穿着沾满油污工装的工人,正大声吆喝着,围着一台突突作响、不断喷吐着黑色尾烟的手扶拖拉机进行检修,扳手、钳子等工具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嘈杂声响。

刘桂兰挎着一个盖着洗得发白的蓝布包袱的竹篮,低着头,假装步履匆匆地路过农机站敞开的大门口。竹篮里,是她精心为在镇上读初中的儿子准备的这个星期的干粮和一罐自家腌制的咸菜。然而此刻,她的全部心神、所有的感官,都不受控制地被院子角落里那个蹲着的、沉默的身影牢牢吸引。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快得几乎要挣脱束缚跳出来。

王德山背对着院门的方向,像一尊凝固的雕像般蹲在地上,正埋头修理一段乌黑油腻的农机链条。他头上戴着一顶洗得发白、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和款式的旧帽子,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孔。手上,戴着一双同样沾满斑驳油污的厚帆布手套。他左手像铁钳一样死死抓着那根沉重的链条,右手握着一把大号扳手,手臂和肩膀的肌肉因持续用力而明显地虬结绷紧。他的动作异常熟练,带着一种长期重复劳作形成的、近乎麻木的流畅。那双帆布手套将他的双手包裹得严严实实,只在手腕与袖口的交界处,勉强露出一小截粗糙、黑红、布满深浅不一纹路的皮肤,根本无从判断那下面是否隐藏着幸存者张青所描述的、那块“粗糙疙疙瘩瘩”的疤痕。

就在这时,一阵不算大、却带着深秋寒意的旋风毫无征兆地卷过农机站的院子,扬起了地上的尘土和细碎麦草,也恰好掀起了王德山身上那件深蓝色、同样油渍斑斑的工装外套的一角。一股浓烈、厚重、仿佛已经浸入骨髓的机油味,瞬间如同有形的冲击波,扑面而来,狠狠地钻进刘桂兰的鼻腔,直冲天灵盖。这味道!与她偷偷藏在炕洞最深处那块蓝布上的油污气味、与她记忆中几次案发现场那令人窒息的焦糊味底层所隐藏的、独特的气息,几乎一模一样!一种冰冷的、如同毒蛇般的恐惧,瞬间从她的尾椎骨窜起,沿着脊柱急速蔓延至全身,让她四肢百骸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冻结了。

也就在这同一瞬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又或者是野兽般敏锐的直觉,王德山毫无征兆地、猛地转过了头!那压低的帽檐下,一双标志性的、眼尾下垂透着凶光的三角眼,像两把淬了冰、开了刃的锥子,穿透院子里嘈杂的声浪和飞扬的尘土,直直地、毫不避讳地向站在门口的刘桂兰射来!

刘桂兰吓得魂飞魄散,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是身体的本能驱使着她,猛地转过身,抬脚就想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由于转身太急太猛,挎着的竹篮猛地一歪,一个白胖的、她特意为儿子蒸的馒头从盖布的缝隙中滚落出来,“啪”地一声轻响,掉在满是黑褐色油污和黄色尘土的地面上,瞬间沾满了肮脏的污渍。

她不敢回头去捡,甚至连停顿一下都不敢,只能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像是背后有厉鬼追赶一般,脚步踉跄、跌跌撞撞地加快步伐,沿着来路仓皇逃去。身后,并没有传来任何追赶的脚步声,只有一阵低沉、短促、仿佛是从喉咙最深处挤压出来的、带着明显嘲弄意味的冷笑,异常清晰地穿透了拖拉机的轰鸣和工人们的吆喝声,像一把淬了剧毒、冰冷刺骨的刀子,精准地、狠狠地扎在她的后心窝。那股寒意,瞬间席卷全身,让她如坠冰窟,从头到脚,凉得彻彻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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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七年十二月的某个深夜,西安市刑警支队一号审讯室的灯光,亮得如同手术台上的无影灯,将房间里每一个角落都照得雪亮,也让坐在那张特制审讯椅上的男人无所遁形。他叫张育平,一个在咸阳做些小本生意的本地人,此刻却头发蓬乱如草,眼窝深陷,布满血丝的眼球里充满了极度的恐惧和涣散,脸上、脖颈上带着几道明显是新鲜留下的、深浅不一的指甲抓痕。

“是我杀的!陈燕就是我杀的!”他突然像是被无形的鞭子抽打了一下,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头,用尽全身力气嘶吼起来,声音破裂沙哑,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绝望,“她男人!她男人做生意欠了我一大笔钱,拖了半年都不还!我找了他多少次!我气不过啊!我就要弄死他老婆!让他也尝尝痛苦的滋味!”

老秦坐在他对面的桌子后,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沉静如同风暴来临前最深的海面,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不容置疑的压力:“哦?你是怎么杀的她?用的什么工具?又是用什么烧的尸体?”

“用……用绳子勒的!对,就是用绳子!”张育平的眼神慌乱地四处飘移,不敢与老秦对视,语速快得有些异常,仿佛在背诵一段并不熟练的台词,“烧……烧东西就、就用的旁边地里捡的柴火点的!对!就是柴火!”

一旁负责记录的小苏,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就立刻拿起手边一份装订好的报告,声音清晰、冰冷,如同法官敲下的法槌,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漏洞百出的表演:“根据咸阳市局法医中心的尸检报告明确记载,受害者陈燕系被他人徒手扼压颈部,导致机械性窒息死亡。根据我省厅技术处出具的微量物证鉴定报告,现场焚烧受害者下身所使用的助燃剂,确定为汽油,其成分与之前三起案件现场提取的残留物高度一致。现场及周边,并未发现任何你所说的、用于勒颈的绳索,也根本没有大规模柴草燃烧的痕迹。张育平,你在撒谎。”

这精准而致命的反驳,像一根尖锐的钢针,瞬间戳破了张育平勉强维持的、脆弱不堪的伪装。他整个人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猛地瘫软下去,从审讯椅上滑落,双膝“咚”地一声跪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他用双手死死捂住脸,压抑了许久的恐惧和委屈终于决堤,化作一阵阵绝望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和嚎哭。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杀的……我是冤枉的啊……”他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哭喊着,“是有人……是有人逼我这么说的!他找到我……他威胁我!他说……他说我要是不认下这件事,不把杀人的罪名扛下来,就……就杀了我老婆!杀了我那才三岁的孩子啊!他……他戴着口罩,我看不清脸……个子不高,但是很壮实,力气大得吓人……他抓我手腕的时候,指甲掐得我生疼……我、我摸到他右手腕子上,有一块硬邦邦、硌手得很的疤!像老树皮一样!”

老秦和小苏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如同电光石火般的锐芒。口罩,矮个,壮实,右手腕有粗糙疤痕——所有的关键特征,与幸存者张青的描述,与他们这五年来孜孜不倦追踪的那个如同幽灵般的“麦鬼”形象,完全吻合!

这个被真凶推出来顶罪的、可怜的“假凶”,非但没有能成功替那个恶魔洗脱嫌疑,反而在最后崩溃的关头,像一面擦拭干净的镜子,无比清晰地映照出了那个一直隐藏在最深处的、狰狞而狡猾的影子。真凶,已经不再仅仅满足于隐藏自身、逃避打击。他开始展现出更加可怕的倾向——试图主动操控局面,玩弄法律于股掌,甚至不惜将一个无辜者推出来,作为自己残酷游戏的替身和牺牲品。他的嚣张与狡猾,显然已经超出了警方最初的预估。这场跨越了漫长时空的追凶之路,似乎在这一刻,才真正触及到了那隐藏在最黑暗深处的、冰冷而残酷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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