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他从太国归来,接掌洪兴龙头之位后,日常多专注于帮内事务的梳理与调度。
但那头的产业并未搁置。毕竟盘子太大,岂能轻易撒手。他将那边的具体运作交由车保山全权负责。
这些年来,车保山办事稳妥,条理清晰,对各项业务了如指掌,每月按时呈报进展,从未出过纰漏。
闻言,车保山仰头饮尽杯中茶,随即执壶续水,点头回应:“二叔放心,一切照常运转,没出半点岔子。再过两日,这个月的账本我亲自送来。”
“好,平稳就好。”蒋天养嘴角微扬,端起茶杯浅啜一口,神情松弛,眉宇间的倦意似被茶香冲淡了些许。
“二叔交代的事,我自然上心,公司绝不会出问题。”车保山语气坚定,目光沉稳。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疾步逼近。来人身材魁梧,西装笔挺,墨镜遮面,肩挂传呼机,额角渗汗,呼吸急促。
“阿甘,什么事这么慌?”蒋天养眉头微蹙。
阿甘深吸两口气,抹去额头湿痕,声音仍带着紧迫:“蒋先生,出事了!刚收到洪兴线报——西环堂主兴叔……被人杀了!”
此言一出,亭中气氛骤变。蒋天养手中茶杯猛地顿在桌上,瓷面“咔”地裂开一道细纹,茶汤微漾。
“你说什么?兴叔死了?”
兴叔虽早已退居幕后,不再掌实权,却是洪兴资历最老的一辈人物。
他象征的意义远超实力本身。他是门面,是根脉,是过往岁月的活见证。
如今这面旗帜倒下,不单是折损一人,更是有人公然挑衅,直击颜面。
蒋天养心头一沉,脸色骤然转寒。他一把抓起桌上的茶壶,不再有半点闲适姿态,仰头灌下一大口浓茶,试图压住翻涌的情绪。他抬手朝身旁的阿甘示意,声音低而有力:“阿甘,马上联系各堂堂主,叫他们立刻来开会,洪兴大会即刻召开。”
“明白,蒋先生,我这就去办。”
阿甘应声点头,未有多言,转身离去,迅速发动车辆,奔赴各个据点传令。
……
尖沙咀一家灯火昏黄的酒吧内,牌局正酣。
“哈哈,浩南哥,这回你可栽我手里了!”
山鸡扬了扬手中的纸牌,嘴角上扬,眼中闪着得意的光,直视对面的陈浩南。
话音落下,他将牌往桌上一拍:“方块同花顺!”
陈浩南望着那五张排列整齐的牌面,苦笑一声,双手摊开,顺势把手里剩下的牌甩在桌面上。“厉害啊,藏得够深,这都能被你摸到,真是老天都帮你。”
大天二和包皮也相继弃牌,皱眉盯着山鸡:“你该不会动手脚了吧?这种牌也能凑齐?”
“喂!赌输了就说我出千?”山鸡挑眉不满,“你们不信,问后面站着的大头啊,他一直盯着我拿牌呢。”
两人顺着视线回头,只见大头默默摇头,神情平静。答案已然清晰——山鸡并未作弊。
山鸡咧嘴一笑,环视三人:“行了吧?三个都输给我了。按规矩,谁洗牌,谁请吃饭,不准抵赖。”
陈浩南笑着摇头:“放心,今晚带你吃顿好的。”
说着,他伸手去收桌上的牌,准备新一轮开局。就在此时,门外引擎轻响,一辆黑车稳稳停靠。驾驶座打开,阿甘疾步冲入酒吧,直奔牌桌。
“浩南!大事不好!”
陈浩南动作一顿,抬头望向气喘吁吁的阿甘,眉头微皱:“出什么事了?”
阿甘站定,深吸一口气,郑重道:“蒋先生下令,要开洪兴大会,所有堂主必须到场,不得延误。”
“兴叔出事了。”
陈浩南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沉重。他指尖夹着烟,火光在昏暗中忽明忽灭,映得他半边脸轮廓冷峻。
山鸡愣住,包皮下意识站直了身子,大天二和大头几人也纷纷抬起了头。屋内一时寂静,只有窗外风吹树叶的沙响。
“你说……兴叔?”山鸡皱眉,语气中透着难以置信,“他这些年早就退居幕后,连堂口的事都不管了,谁会动他?”
陈浩南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眼神落在远处某一点,仿佛在回忆什么。片刻后,他才低声道:“蒋先生刚打来电话,说兴叔昨晚被人发现倒在自家门口,后脑受重击,送医前就已经没了气息。”
大头猛地一震,脱口而出:“真死了?”
陈浩南点头,指间香烟已燃至一半。“尸体是阿公的人发现的,现场没留下凶器,也没监控拍到可疑人物。但蒋先生说,这不是意外,是冲着洪兴来的。”
包皮脸色发白,喃喃道:“可他现在什么权力都没有,连手下都散得七七八八,杀他能图什么?”
“问题就在这儿。”陈浩南掐灭烟头,目光陡然锐利,“一个无权无势的老头,偏偏被杀了,还杀得这么干净利落——说明对方不是为了地盘,也不是为了钱。”
“那是为了什么?”大天二沉声问。
“是为了挑事。”陈浩南站起身,整理了下衣领,“蒋先生已经下令,今晚八点,铜锣湾总堂开会,所有堂主必须到场。这不只是给兴叔讨说法,更是要稳住洪兴的阵脚。”
山鸡咬了咬牙,“难道是东星那边动手了?”
“不知道。”陈浩南走向门口,脚步沉稳,“但不管是谁,敢碰洪兴的人,就得准备好付出代价。”
门被拉开,风灌了进来,吹散了屋内的烟味。他的背影在走廊光影中拉得很长,像一把出鞘的刀。
“准备一下。”他说完最后一句,便消失在门外。
“为了五成的利,有人愿赌上性命;利润翻倍,便有人无视律法;若能赚取三倍之利,哪怕死路一条,也有人敢闯。”
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眼红洪兴脚下的地盘与滚滚财源,一念冲动,便想动手除掉堂主,取而代之。
这些莽夫最终无一例外,都葬送了自己唯一一次的人生。
但凡做这等事,背后必有一个字:利。
兴叔如今手中无权无势,既无稳固地盘,也无巨额财富。年岁已高,在洪兴内部影响力早已不如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