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一张脸，连泥挂水的，活像一个泥猴子。
阿灵噗嗤一笑，弯弯的眼眸中泛着点点水光，论长相，原也是个清秀的姑娘。
苏陌一怔，无声地舒了一口气，也跟着傻笑起来。原来，她并非没有留意到阿灵的异常，可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她被她们欺凌时，她就站在一旁，虽然是阿灵几次眼神示意她不要冲动，她知道阿灵是担心自己受她牵连，她如此为自己着想，可她又为阿灵做了什么呢！不是不问，而是不敢问，她虽想象不到阿灵这么晚回来到底经受了怎样的折磨，可她心里明白，她们定是出够了气才肯罢休放阿灵回来的。
“阿灵...”苏陌眼眶渐渐湿润，两滴泪水在眼角偷偷滑落。
抬手轻柔的覆在阿灵的背上，映着烛火，隐隐约约的能看到许多密密麻麻的红点。那些红点并不是什么疹子，而是一个个细小的针孔。原始看不出来的，只是被热水一泡，毛孔张开，针孔里的血渍就跟着跑了出来。
她们这些下三滥的折磨人的手段，又岂能瞒过身为医师的苏陌的眼睛。给阿灵擦拭后背时，苏陌便已发现了。
她当然难过，当然痛苦，当然愤恨，可是却强装镇定，她不知该如何面对阿灵，也不知自己万一有所反应，阿灵会不会再想起那些可怕的画面，重新再痛苦一遍。
“对不起...”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红点，苏陌满眼心疼。
阿灵转了个身，面对着她。
嘴唇还有些发白，轻轻一笑：“你道什么歉，又不是你做的。”
听她这么说，苏陌哭的更大声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委屈的像个孩子一样。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的哭，除了心疼和愧疚，还有阿灵终于有了一丝笑模样，这让她既欣慰又难过。
“好了，瞧瞧你，都多大了，哭的又脏又难看。我可不想在这桶脏水里哄你，还不赶紧扶我起来。”阿灵笑道。
二人相对而视，样子一个比一个狼狈不堪，苏陌破涕为笑。
换上了干净的衣物，苏陌小心仔细的为阿灵涂上药膏，仅仅是她能发现的地方。
低声询问：“可还有别的伤？”
阿灵将肩上的衣领拉好，微笑着摇了摇头。
无意间瞟了一眼桌上的几个小瓶子，自己的那瓶并不在其中，疑惑问道：“你这些从哪来的？我的那瓶呢？”
苏陌低头收拾，漫不经心的回道：“你那瓶啊，针对掌掴之伤确有奇效，可又不是万灵丹，哪能所有的伤都管！”
抬眸看到阿灵惊疑的神色，又道：“放心吧，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并且，保证药到病除。”
“不会...又是你自己做的吧？”
苏陌看她，默认的眨了两下眼睛。
阿灵吃惊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啊？会配制香膏，懂医理会做药，还会做什么啊？”阿灵眼睛睁的溜圆，吸了一口气作怀疑状：“不是...你这么一个人，怎会沦落到来叶府伺候人，还当了一个烧锅炉的小厮？”
苏陌一副无辜的模样，点了一下脑袋：“哦对了，还会烧锅炉，又多了一项技艺。”
“快说，你到底是干嘛的？来夜府做什么？不会是真的为了多学一样本事吧？哪有人会长这样的脑子，吃饱了撑得？”
“说什么呢，你才吃饱了撑的！”
“嘁！我是没吃食饿的！你说说你们这些豪门贵女，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自找苦吃！我们这些苦命人甩了一辈子都甩不掉的命运，在你们眼里不过是漫长又无聊的日子里不一样的体验。”阿灵神情落寞，显然真把苏陌当成来体验生活找罪受的富家小姐了。
苏陌一脸的不可置信，怔愣片刻反问道：“知道古今吗？”
“什么？”
“幽州城里说书的古今先生，不会不知道吧？”
“听...听说过一点。”
“你几时拜他为师了？”
“说什么呢？乱七八糟的，听不懂！”
“乱七八糟？听不懂？你还知道啊！你刚刚不就现场给我编排了一段新的人生吗？还豪门贵女，自找苦吃？富家小姐，体验生活？可真能编啊！你应该跟着古今一起去说书，指定比在这当丫鬟有前景！”苏陌带着玩笑的意味冷嘲热讽道。
阿灵哭笑不得，抱怨道：“谁叫你不告诉我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我原先见你细皮嫩肉的长得又好看，懂的还多，身上还有一股子我们没有的傲矜之气。其实我早都对你有所怀疑了，又不是没有本事，干嘛非窝在这个鬼地方！”
“我呢，来这里的确不是为了当丫鬟，也不是为了学烧锅炉的！至于到底是为了什么，.....不告诉你！”苏陌嬉皮道。
“....你！”阿灵做出要打她的动作，又收回了手，转身佯装生气。
“干嘛，这就生气了？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毕竟我要寻的这个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谁沾上她都会跟着倒霉，我可不想你和她有交集。”
“你是来寻人的？”阿灵惊讶回头。
苏陌忙遮住半张着的口：怎么还说漏嘴了！
“是...是吧。”
“什么人？”阿灵问。
“行了行了，跟你没关系，别问了。”苏陌强行终止了这个话题，若是之前她巴不得阿灵能够帮她多留意府内的人，毕竟她比自己有优势多了。可如今，即便走投无路，她也不会把阿灵无端扯进来了。
见阿灵还是一副沉思模样，便故意转移话题道：“对了，你知道我今天去沐室送水看到了什么吗？”
“什么啊？”阿灵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无精打采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