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因诗结缘,命运之绳更是因此将他二人紧紧绑在一起。没多久,夜府便提了亲,郑氏嫁入了夜府,成了整座城内身份最尊贵的女子。婚后的生活,二人琴瑟和鸣相敬如宾,让人艳羡不已。可好景不长,不知为何,自那郑氏怀了身孕之后,性情大变,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先前的温婉贤淑模样消失殆尽,变得暴躁异常,对下人非打即骂,对夜楚风更是没来由的痛恨和厌恶。”
“夜府的人都说城主夫人是被厉鬼缠上了身,失了心神,须得请法师驱了身上的污秽,才可解脱。那夜楚风本是一介文人雅士,岂会信这巫鬼之说。可眼见郑氏的疯病越来越重,便不得不妥协,允了此事。后来法师登门在府内做了一场法事,全府上下都围在院中观看,只有郑氏的院中传来杀人般嘶叫。那叫声持续了足足有两炷香的时间,直到法事做完,叫声才停止。众人皆松了一口气,以为郑氏身上的邪祟已被除尽,法师功德圆满,满意出府。可哪知,当天夜里便传来了法师惨死的消息。听说死状可怖,双眼圆睁,七窍流血,嘴巴却一直大张着,像是在嘶喊什么。”
古今讲到此处,声音故意放的低沉。台下一片唏嘘,气氛异常紧张。有些胆小的女子已不知不觉间偎在了身旁男子的怀中,瑟瑟发抖。
苏陌抬眼望了望桌上的两人,对面的厉千尘依旧冷淡如常,毫无反应。十五也正襟危坐,面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是他怀里的菜菜蜷缩着身体,不住地往他怀里钻。
苏陌抬手遮了遮双眼,心里暗骂:没出息的死肥鹅!脸都让你丢尽了!
“自那夜起,人们便知,那郑氏身上定有邪祟作乱,且道行高深,无人可除。若想永绝后患,只有一个法子,那便是杀了肉身,断绝邪祟的妄念。可尽管郑氏变成如此,她也曾经是夜楚风最深爱的女子,他又岂会舍得。以一己之力排除了万难,放出“若她真的做出有害幽州城之事,自己便亲手了结了她”的话后,这才堵住了族内的悠悠众口,将她母子的命留了下来。可郑氏终究还是辜负了他的一片痴心,与其说郑氏,不若说是她肚子里的孩子。那晚魔童降世,天象异常,郑氏刚诞下婴孩便撒手人寰,甚至都没来得及看自己的儿子最后一眼。随侍的丫鬟婆子跪在地上哭着喊着城主夫人之时,仿佛听到那襁褓之中竟传来了几声森然的冷笑。”
“屋里的下人丢下婴孩拔腿就往门外跑,夜楚风就站在院内负手而立,下人们将母去子留的消息告知他时,他的脸在夜色下显得更加阴沉。只留下一句“将他锁在偏院不得放出”的话后,看都未看一眼便甩手而去。可怜一个刚出世的婴儿,双眼都还未睁开便已失去了自由看这世间的权利。父亲厌恶他,连带着府里的下人们也嫌恶他,任谁都可以随便欺凌打骂。那些被指派过去照顾他的下人们将他像狗一样的丢弃在牲口棚里,任其自生自灭。吃他们吃过的残羹剩饭,以草为被终年睡在冰冷潮湿的地上。小小年纪倒也能忍,按说倘若他真是天煞孤星魔童转世,岂会任由旁人在他面前随意欺凌。”
众人脸上神情肃穆,有的点头附和,有的则疑云重重,半信半疑。世人对这位前少主的印象,大多来自于民间的一些流传,只知他天生一副冷相,生来便克死了自己的生母,又与当年的天象相冲,这天煞孤星的名号,久而久之便也坐牢了。若说他有无真的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恐怕也没人能拿出真凭实据。
“待长至七八岁的时候,有一日夜楚风突然下令,将他放出偏院,恢复其少主身份。说是恢复,实则众人皆知这少主之位从来没被废除过,只是众人不愿承认罢了。夜楚风不愿意承认他是自己的儿子,府里的其他人...”。古今言语停顿片刻,面上露出紧张之色,遂改口:“呃...下人,便有了随意欺凌侮辱他的底气和理由,如今被放了出来,当初欺辱他的那些人自是悬了一口气,不过很快他们便知道一切都是他们想多了。人是放出来了,可不过还是一个不受宠的废柴少主而已,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换一个地方欺凌他而已。”
“幽州城和夜府自此没再发生异动,相安无事了好几年,人们渐渐地有些忘了天煞孤星的预言。那孩童一天天的长大,竟生的眉清目秀,俊朗无比。不过性子依旧软弱,连府里的一条狗都能看出他是个软弱的,专对着他狂吠。人们在她眼中从未看到过任何颜色,恐惧、痛苦、喜悦、悲伤,这些通通没有。他似乎对一切都不感兴趣,也不争不抢。唯独对于夜楚风,他的亲生父亲,屡屡想要靠近,却总被置之门外,才能在那个少年眼里看到些许渴望和一丝失落。”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流逝,原以为一切都不会有所改变,少年只要安分守己便能平安度过一生,废便废点了,怎么活不是一世啊!可他偏偏...”古今说说到此处,面容愁苦,欲言又止,满是遗憾。
苏陌攥紧双手,表情凝重,已完全陷入了这段故事里,全然没有再注意身旁两人看她的眼神,意外中带着几分疑虑。
古今摇头叹了口气,一旁随侍的小仆掂起水壶倒了杯茶。
“他怎么了?”苏陌倏地站起,急声问道。
古今转头望向她这边,开口道:“姑娘莫急,待鄙人喝完这口茶再讲也不迟,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苏陌失落的坐下,视线始终未从古今脸上挪开。
古今喝完茶接着道:“可他偏偏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罔顾人伦,这可是大忌啊!”
怎会如此...
苏陌喃喃自语,手心已渗出了许多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