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升起了一丝莫名的甜蜜味道,时光缱绻,岁月静好的行走在林中小道上。
不知走了多远,随着车夫一声“吁”,一直平稳前行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猝不及防的停顿使得苏陌一个没坐稳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扑了过去,君亦眼疾手快伸出双臂稳稳的接住了她。
抬眸,四目相对。
一双眼清澈如水,一双眼深邃如湖。
空气中泛起层层涟漪,不禁令人心生荡漾。
“主子!”双喜急切地喊声将两人拉回现实。
苏陌慌忙避开眼神,重新坐好。君亦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两只手臂像两根杠杆一样呆愣愣横在半空。
不耐烦地冲车外喊了一声:“发生何事了?”
“回主子,您快下来看看吧,是...是南乔小姐。”
君亦头皮向后一扯,双手木讷讷的放下,想要抬眼看苏陌,可眼神却又像刻意闪躲。
起身下了车,双喜站在马车旁满脸的心疼和焦急,沿着他的视线君亦看到道路的一旁,两名女子衣衫褴褛的蹲在地上,垂着头瑟瑟发抖。其中一名女子抬头看向君亦的方向,满脸脏污,可君亦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是叶南乔的贴身侍女阿秀。
君亦心中莫名一沉,想要上前,可一双脚却像灌了铅一般挪不动半步。
“小姐,小姐!是少主!”阿秀抱着身边的叶南乔,又委屈又开心,不停地拉扯着叶南乔的衣袖。
怀里的女子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浑身颤抖的缓缓抬起头,平日里那个妆容精致一尘不染的月光一般的女子荡然无存。叶南乔双眼呆滞,脏污的脸上还挂着泪痕。抬眸看到君亦的那一刻,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无声的滑落,每一滴都像是在诉说着心底无尽的委屈。
君亦心头不禁一酸,脱下外衣,大步走了过去,弯腰将衣衫披在叶南乔的身上,抱起她转身。
回头时,苏陌掀开门帘正站在马车上看着眼前的一幕。
君亦脚下的动作一顿,叶南乔将头深深地埋进他的胸前,苏陌从马车上下来,特意让开位置让君亦上车。
君亦垂眸,躲开苏陌的眼睛,将怀里的人向上托了托,径直上了马车。
双喜也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披在阿秀的身上,搀扶着阿秀也上了车。
不大的马车上,显得有些拥挤。
君亦本想下车让三位女子共乘,奈何怀里的叶南乔像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环抱着君亦的双手怎么都不松开。
叶南乔闭着双眼始终靠在君亦的怀里,苏陌和阿秀坐在二人对面。
马车内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君亦始终眼神躲避着苏陌,只得偶尔干咳两声缓解气氛。
相比着君亦,苏陌就自然大方多了,她的眼睛虽然始终都没有从君亦怀里的女子身上挪开,可她更多的是在关注这么一位娇弱美丽的女子为何会只身带着自己的婢女出现在这荒郊野岭之地,她们又经历了什么。
“阿秀,念州城明明已经封城,你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君亦忍不住问阿秀。
他虽不满自己和叶南乔的婚事,可叶南乔的为人他却清楚得很。
叶南乔绝非君琪那般不知礼数肆意妄为之人,如此紧要关头,若非发生了天大的事,她是绝不会做出如此荒唐行径。
阿秀一双眼通红,刚止住的眼泪,被君亦一问,又止不住的哭了起来。
苏陌掏出手帕递给她,温柔一笑:“给你,慢慢说。”
阿秀转眸,不禁愕然。
身边的女子就像精灵般美好,浑身散发着光彩。她的一颦一笑,都带着与生俱来的活力和快乐。
这些,她在自家小姐身上,从未看到过。
叶南乔恬静端庄,温柔静谧。虽然也很美,可总觉得少了一些生机。
阿秀看的呆了,都忘记去接苏陌的手帕。
苏陌又将手帕递近了些,眉眼弯弯,更轻柔的一笑。
“多谢姑娘。”阿秀接过,垂首答谢。
继而转身面对君亦回道:“回少主,奴婢也不知我家小姐到底怎么了。一觉醒来出了满头满身的汗,又惊又慌的说是做了一个梦,梦到少主您受了重伤有危险,便着了魔一般吵着闹着要出城。这才想尽一切办法躲过了守城的侍卫,带着奴婢偷偷跑了出来。”
她出城是为了我...
苏陌抬眸,望着君亦怀里的女子。
这姑娘如此在意他,想必君亦对她来说定是极为重要之人!一个弱女子带着一个侍女到底是如何躲过城门口那些重重守卫圈的,要知道她能跑出来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就那样菜菜都没能成功带出来。看着面前这位素未谋面的女子,苏陌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心疼和敬佩。
“你们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南乔胡闹,你怎也不拦着?”
阿秀更加委屈了,眼泪止不住地流个不停。
“奴婢怎没劝过,小姐平日里虽然待人和善性子柔弱,可一旦心中认定的事情,任谁都无法改变分毫。”
君亦眸光一沉,是啊,他怎会不知。
小时候他记得自己曾送过她一个白玉平安扣,当时只觉眼前这个小妹妹柔柔弱弱的,连走路都会跌倒。
娘亲曾说过平安扣可保他平平安安,万事顺遂。
君亦心想着自己堂堂男儿哪里需要这些身外之物保护,不若将它送给这个一阵风都能吹跑的妹妹,便将白玉平安扣送给了叶南乔。
哪知叶南乔高兴地快要飞了起来,摇着手中的平安扣,蹦蹦跳跳个不停,一不小心跌倒在地,手中的平安扣顺势掉进了一旁的莲花池中。
瞬间急的大哭起来,爬起来就要往池子里跳,君亦不会凫水,只说丢了便罢,大不了让母亲再买一个送她便是。可小丫头说什么也不听,不知哪来的力气,挣开了君亦的手,纵身跳进了冰冷刺骨的莲花池中。
最后还是君亦的喊叫声引来了府内的仆从,跳入池中将她救了上来。
救上来时,她因不习水性喝了太多水早已昏厥,手中却紧紧地攥着那枚平安扣。
也是在那一刻,君亦觉得那个他每日里都喊着要保护一辈子的南乔妹妹,内心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强大,有时候甚至都让自己觉得有些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