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在晦暗的夜色当中，两人一鸟一蛇把酒言欢，与其说是庆祝新屋子落成，还不如说是他们新生活的新起点。
命运就是如此的奇怪，羁绊一旦形成，就再也无法割舍。
比如说，未来的九幽一霸与凌霄峰的各位的牵绊。
封彧疲惫的回到凌霄峰，就在他准备用搜魂术做最后的挣扎的时候。
“师父，不好了。”
绮云惊慌的声音传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能有什么事情是比失去自己喜爱的小徒弟更为糟糕的事情吗？还是被她带着满腔的恨意决绝的误解着。
“小师妹与小师弟的本命玉简都不在了。”
“什么？”
“弟子刚刚去整理书房才发现的，还有，这是小师弟留给您的信。”
凌霄峰弟子的本命玉简都是放在一处的，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封彧疑惑的接过绮云递过去的信封，在绮云的目光下展开了信纸。
信纸上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内容，就是子砚想要下山历练，先斩后奏了而已。
“师父，子砚说了什么？”
绮云有些心虚的问道。
毕竟不久前，师父就说把几个师弟交给她，让她好好照顾。结果，所有的事情并没有按照他们的预期发展。
他们都低估了最小的女孩儿的聪明与决绝。
整个宗门，都为小丫头的决绝乱糟糟起来。
“他下山去历练去了。”
“对不起师父，弟子有负您所托。”
“子砚也长大了，他会有他的想法。他一贯与小五更为亲近，这个点，他去历练才能走出他自己的困顿。”
封彧抚着自己的额头，也不知道是在安慰绮云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是啊，小草草那样决绝的离开后，子砚固执的在草草最后离开的地方跪了三天三夜，还把清安都给赶回了凌霄峰。
他说山下有为离开的人守三天的习俗，就因为清安劝解他的时候不该说了小草草性子过激，他就强势的把清安赶回凌霄峰。
他回到凌霄峰与谁都没有打招呼，弟子还以为他闭关了呢。”
绮云有些委屈的说道，她真的不知道小师弟会把小草草离开的账也算了一笔在她的身上。
“子砚也是好的不学，把那些虚妄飘渺的东西倒是学了不少。
他不是一贯清冷如月，与谁都有距离吗？
为师还以为他小小年纪就勘破了人情与距离呢！
算了，他还小，此时下山对他来说是不错的选择。
见惯了生死离别，他就能放下自己的心结。”
封彧低声道。
“为师要闭关一段时间，你现在得照顾好凌霄峰上下。”
封彧实在疲惫到了极点，对着绮云吩咐后，就起身走进自己的内室。
没有法子，为人师者，实在不喜自己的软弱狼狈被自己的弟子瞧见。
他封彧自出生开始，都没有这样的疲惫和无力过。这些天大家一直都在齐心协力的救治那个小福星。
虽然结果还算各方满意，大家都在兴高采烈庆祝他们大家的小福星九死一生挺过这次劫难。
可是，他真的没有法子眼睁睁看着恢复健康的孩子在他的面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他养育了十年的小孩因为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孩子烟消云散，他连他养育的孩子一魂一魄都找不到了。
他封彧不是修的无情道，没有一副铁石心肠。
那是他无数次在宗门大赛上骄傲的小丫头，她的小脸或娇嗔，或蔫坏，或气呼呼的，又或者阴谋得逞的小得意。
他养了她十年，最后的最后，她满眼绝望又满是恨意的看着他，决绝的说，他十年的做局，她还他一命。
可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失去她啊！
从那个倔强的小丫头在拜师大典上脆生生的开口喊他师父开始，自己就以为自己能够做万全的安排。
哪怕舍弃自己的全部，自己也是能够护住她的性命的。
宗门欠她的，自己欠她的，自己用余生去弥补。
只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那个小丫头会那样的聪慧。
她不仅仅只是聪慧，还是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性子。
他不怪她把反间计用得炉火纯青，也不怪她不信任自己。
只求上天不要这样残忍，连一丝气息都不留给他。
他要怎么去找她啊？
搜魂术用了一次又一次，所有的侥幸心思彻底破灭。
“草草，你究竟在哪里？
给为师一点提示好不好？
只要一点点，为师舍弃所有的修为来找你好不好？”
坐在蒲团上的封彧终是睁开了他疲累的眼睛，悲鸣道。
他觉得自己好像不是他自己了，胸腔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疼，疼了这么多天了，没有丝毫的轻松，反而越发的清晰起来。
昔日里，那个调皮捣蛋的小丫头的无数调皮做坏事的小模样全部就在眼前一样。
“草草，你要恨要怨都行，只求你不要这样的残忍，连一丝气息都不留。”
封彧吐出一口积血，低声哀求着。
绮云看着自己师父紧闭的房门，也只得无可奈何的转身离开。
她明白，经此一遭，凌霄峰分崩离析，他们的家再也不会像个家一样了。
回想那个倔丫头离开前那样满眼恨意的控诉自己，绮云再一次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说不清楚的疼意，还有道不清楚的酸楚。
她终于把那个小小的粉团子小师妹逼入到了灰飞烟灭了吗？
她第一次，怀疑自己，怀疑师父，怀疑整个宗门。
师父教导了他们无数做人修仙的道理，可是，他们都做了什么？
无辜枉死的小丫头是怀着什么样的心境做下如此惨烈的决定的呢？
她明明那样的明媚，生机勃勃的，小脸上永远都是积极阳光的模样，她究竟是怎么做出如此决绝的决定的呢？
第一时间得知所有真相的时候，她哭了没有？
明明她平时是受不了半丝委屈的啊，稍微遭遇些许的不公她就嚷嚷着找自己或者找师父讨要公道，讨要压惊的礼物。
可是，这一次，她究竟是如何做到自己默默承受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