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珏贴在胸口，热得发烫。我抬脚往前走，岩缝外的风带着血腥味扑进来。头顶传来石块滚落的声音，像是整个圣殿都在塌。
我握紧轩辕剑，从裂缝中跃出。
外面已经变了样子。血雾笼罩着大殿上空，像一张网垂下来，不断收缩。离渊站在最高处，双臂张开，血色纹路顺着他的手臂蔓延到翅膀边缘。那些纹路跳动着，像是活的一样。
我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剑。剑身泛着微光，像是回应我的动作。
“我活着回来了。”
话出口的瞬间，背后一阵刺痛。骨头在皮肤下错位重组，黑翼撕开衣料，猛地展开。羽尖扫过空气，发出一声锐响。风压席卷四周，血雾被逼退数尺，裂开一道缝隙。
远处有动静。几个影子躲在残柱后，是反对派剩下的几人。他们抬头看我，没人说话。
黑翼缓缓扇动，气流横扫全场。火把一盏接一盏熄灭。有人踉跄后退，撞上了断墙。
一个老战士突然跪了下去。他仰着头，声音发抖：“皇室黑翼……只有真正的翼君才能唤醒……”
其他人跟着跪下。没有人再站起来。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黑翼垂落在身侧，羽面映着血光，颜色更深。
离渊转过头，盯着我看。他的眼睛红得吓人。
“你终于肯出来了。”他冷笑，“就凭这双翅膀，也想改命？”
我没回答。脚下一蹬，腾空而起。黑翼一振，整个人冲向半空。轩辕剑举过头顶，灵力顺着经脉灌入剑身。剑刃亮起一道白光。
我朝着支撑主殿的巨柱劈下。
轰——
石柱从中断裂，尘土炸开。碎石砸进地面，震得整座废墟晃动。烟尘散开后，柱基下方露出一个暗口，里面是一间密室。
我落地时没停步，直接走进去。
密室很小，只有一张石案。上面放着一卷纸，边角卷起，纸面发黄。我伸手拿起来，封面上写着四个字：《翼族新政》。
字迹很熟。
是我三百年前见过的那一种。清瘦，有力，每一笔都像刻出来的。
我翻开一页。内容是关于废除纯血制度、开放边境通商、设立平民议事堂的条陈。每一条下面都有批注，字迹潦草，有的地方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最后一页写着一句话：
“若阿烬能活到今日，必不负此愿。”
我手指停在那行字上，没再往下看。
转身走出密室时，我把卷轴抱在怀里。黑翼收拢于身后，脚步踩在碎石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外面没人敢靠近。那些跪着的人低着头，连呼吸都放轻了。
离渊还在半空。他的血翼已经残破，边缘像烧焦的布条，在风里飘着。
“你找到了？”他忽然笑了，“那是他三百年前写的。那时候他还叫司音，是天族的上仙。你以为他真的在乎你？他只是在下一盘棋。”
我停下。
“他来南荒不是为了救你，是为了推翻我。你是他最好的借口。一个私生女，母亲被杀，血脉受辱——多完美的理由，能让所有翼族为你流泪。”
我说：“你说完了？”
“我没说完。”他嘴角抽动，“你以为觉醒黑翼就是赢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你母亲怀你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着。他知道你会出生，知道你会痛苦，知道你会恨我。所以他早早写下这些，等着你有一天亲手掀翻我的王座。”
风从断墙外吹进来，卷起地上的灰。
我抬起手，把卷轴举高了些。
“从今天起，翼族不再以血脉论贵贱。”
话音落下，身后传来整齐的应和声。那些跪着的人站了起来，齐声喊道：“遵令！”
离渊的脸扭曲了一下。他猛地抬手，残存的血翼朝我扑来。
我没有躲。
黑翼一展，挡在身前。血光撞上羽面，像是撞上了一堵墙，瞬间碎裂。碎片在空中化成红雨，洒在地上。
他咳出一口血，身体晃了晃，从半空跌落，摔在石阶上。
我一步步走过去。轩辕剑拖在地上，剑尖划出一道浅痕。
他在地上撑起身子，抬头看我。
“他连死都不肯真正离开。”他笑了一声，“三百年前写好政令，藏在柱子底下；临死前留下玉珏，让你能找到他埋下的路；就连那柄剑……也是为你准备的。”
我站在他面前，没说话。
“你以为这是爱？”他声音嘶哑，“这是控制。他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你要走的每一步，你成为翼君的每一刻，都是他写好的结局。”
我低头看他。
“那你呢？”我说，“你杀了我母亲，把我关在地牢十年，让我亲眼看着她断气。你做这些，是为了权力，还是为了证明什么？”
他不答。
我举起轩辕剑，剑尖指向他的喉咙。
他盯着剑，忽然又笑起来。
“杀了我，你就能摆脱他了吗？”他喘着气，“你手里拿着他的剑，怀里揣着他写的政令，身上长着他期待的翅膀。你早就不是你自己了，烬羽。你是司音的延续，是他未完成的执念。”
风停了。
黑翼垂在身侧，一动不动。
我看着他，慢慢收回剑。
“我不是他。”我说，“我是我自己。”
我转身要走。
他躺在地上，声音追过来：“你以为天族会放过你吗？你以为这场局，只有你们两个人在下？”
我没回头。
“司音死了，可天族的棋还没结束。你很快就会明白——你们从来都不是赢家。”
我脚步一顿。
胸口的玉珏突然震动了一下。
像是在提醒什么。
我继续往前走，穿过废墟。黑翼收起，背上的伤开始渗血。每走一步，地面就留下一个淡红色的脚印。
远处传来新的脚步声。
很多人。
我握紧轩辕剑，没有停下。
剑柄上有血，是我的，也是敌人的。
它很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