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眼,嘴角扯出一丝笑:“你以为赢了?”
我没有动,掌心贴着仙缘镜。镜面微光流转,映出他的瞳孔在说话前收缩了一下。这是说谎的迹象。
我蹲得更近了些,声音压低:“你说我们守不住十次?那我问你——你们来了几次?”
他闭上嘴,额角渗出汗珠。
仙缘镜轻轻震动,一行字浮现在我识海里:**谎言已触发**。
我没再追问次数,转而开口:“你们的图卷上标记了七处弱点。桃林根脉走向、东门换防时间、叠风巡山路线,这些都不是普通魔兵能知道的情报。谁给你的?”
他眼神一闪,呼吸变重。
仙缘镜立刻反馈:**恐惧上升**。
我将玉清昆仑扇横在他颈侧,冷声道:“我不杀你,但可以让你生不如死。你体内的魔核已被雨水浸蚀,若再加上封印压制,三日内就会经脉逆流。那种痛,不是你能承受的。”
他咬紧牙关,手指抠进石缝。
我还是没动手,只是缓缓抬起左手,把仙缘镜悬在他眉心上方。镜光照下,一股无形压力渗入识海,逼迫他回忆最深处的事。
他开始喘气,额头青筋跳动。
“说。”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终于开口:“我们……是‘影渊’派来的。”
“影渊?”
“一个不在七位魔君之下的组织。他们收编失踪的战士,联络散修,甚至渗透神族边军。我们只是先锋队,任务是探查昆仑虚的结界强度、守卫轮值时间,还有……你的实力。”
我盯着他,指尖收紧。
原来如此。
这不是偶然来袭的小股游兵,而是有计划的试探。从桃林异变到堕灵阵布置,每一步都在测试我们的反应速度和防御漏洞。
“你们之前来过几次?”
他摇头:“我不知道……只知道我们这支小队是第三批。”
仙缘镜闪过一道光:**真话**。
我继续问:“‘幽冥使’是谁?”
他脸上第一次露出惧意:“没人见过他真容。只听说他能操控堕灵之息,让死去的魂魄重新活动。每次行动前,都会收到一枚黑骨符,上面刻着命令。”
“这次的命令是什么?”
“毁掉桃林主根,切断灵脉连接,为后续大军打开通道。如果成功,七日内会有第二批人潜入,直接攻击封印台。”
我心头一沉。
他们盯的不只是昆仑虚的防线,更是墨渊沉睡之地。一旦封印松动,鬼族便可卷土重来。
“你们有多少人参与这种行动?”
“每队五人,分散潜入。我已经联系不上前两队,可能都失败了。”
“你们怎么知道我的习惯?”
他苦笑一声:“有人告诉他们,司音每日清晨会在桃林静修,子时后必巡北坡。这个消息,是从昆仑虚内部传出去的。”
我猛地抬头。
内部?
不可能是叠风,也不可能是其他亲信弟子。那么……是谁?
我收回仙缘镜,站起身。夜风吹过石台,带来一丝凉意。远处桃枝还在微微颤动,像是尚未平息的余波。
这时,被绑在一旁的另一名俘虏忽然挣扎起来。他年纪较轻,一直没说话,此刻却瞪大眼睛看着我,嘴唇颤抖。
我走过去,蹲下身:“你想说什么?”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
我再次催动仙缘镜,这一次,镜面照出他体内有一道隐秘禁制,藏在心脉附近。一旦开口过多,禁制就会发作。
怪不得他一直沉默。
我伸手按住他胸口,灵力缓缓探入,小心避开禁制核心。片刻后,那层封印裂开一道缝隙。
他剧烈咳嗽,吐出一口黑血,然后抬头看我,声音沙哑:“别信魇罗全部的话……他说的‘影渊’,其实早就存在。五百年前就有类似袭击,目标都是桃林和封印台。那次死了三个昆仑虚弟子,事后却被当成意外处理。”
我的心跳快了一拍。
五百年前?
那时墨渊还未苏醒,昆仑虚由副殿主持政。那次事件记录极少,几乎被抹去。
“谁处理的?”
“当时的执律长老……后来失踪了。”
我脑中闪过一个人影。
那个总在深夜独自巡视封印台、从不参加讲经的灰袍长老?
他还活着吗?
我看向魇罗:“你们背后有没有更高层级的人接应?比如曾在昆仑虚待过的人?”
魇罗冷笑:“我说了,你也抓不到他。他在你们中间,活得比谁都久。”
我握紧了扇柄。
这个人不仅了解地形,还熟悉我的作息,甚至知道我会在哪个时辰出现。他不是临时混入,而是早就埋下的棋子。
“你们这次失败,他们会放弃吗?”
“不会。只会派更强的人来。下次不会是五个人,也不会只用堕灵阵。”
我转身望向桃林深处。
雨停了,树叶上的水珠不断滴落,砸在石台上,发出单调的响声。那些枯灰的花瓣还铺在地上,有些已经开始腐烂。
我取出一颗净灵丹,碾成粉末撒在魇罗身上。药粉触肤即化,他身体一僵,随即放松下来。
这是解药,能缓解魔核侵蚀带来的痛苦,但也会让他更容易说出实情。
他喘了几口气,低声说:“还有一个事……他们不是只想破坏封印。真正目的,是唤醒里面的东西。”
我猛地回头:“什么东西?”
“不是擎苍。”他盯着我,“是比他更早的存在。被封在地底三层,连墨渊都不敢直视的名字。”
我站在原地,耳边只剩下水滴声。
比擎苍更早?
墨渊从未提过这样的封印。
难道在这片桃林之下,在我们日日行走的地方,还藏着另一个更大的秘密?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仙缘镜,镜面忽然泛起一层红雾,随即恢复正常。
它刚才感应到了什么。
我弯腰捡起那张羊皮卷,摊开在石台上。上面除了标记的七处弱点,角落还画了一个符号——扭曲的环形,中间一点。
我不认识这个标记。
但我知道,它一定意味着什么。
我把卷轴收进袖中,对远处守卫的弟子挥了下手。两人走来,我把魇罗交给他们:“关进地牢,单独看管,不准任何人探视。”
他们点头押走俘虏。
年轻的那个被留在原地,还在咳血。我看他一眼:“你想活吗?”
他点头。
“那就告诉我,你还知道什么。”
他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挣扎,然后低声说:“他们在等一个人回来……说是只要那个人踏上昆仑虚的土地,整个山门就会自己打开。”
“谁?”
他刚要开口,忽然捂住胸口,脸色发紫。
禁制发动了。
我立刻出手压制,但他已经倒下,口吐白沫,双眼翻白。
我探他鼻息,还有气,但神志已失。
我把他交给另一名弟子:“送去医阁,别让人接近他。”
那人领命而去。
我独自站在石台边缘,望着北坡方向。
天边已有微光,黎明将至。
可我心里清楚,这一夜远未结束。
我摸了摸手臂上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但皮肤下仍有隐隐胀痛。
我从怀中取出一块传讯玉符,输入四字:“速查执律旧档。”
然后点燃。
火光一闪,玉符化为灰烬。
我转身准备离开,忽然脚步一顿。
石台角落,一片掉落的桃叶背面,被人用指甲刻了几个字。
很小,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我蹲下身,指尖抚过那行痕迹。
“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