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到剑柄的刹那,一股微弱暖意自掌心渗入经脉。玉清昆仑扇残存的灵韵尚在,如一线游丝,缠着我将散的神识拉回躯壳。岩隙里死寂无声,绿光早已熄灭,唯有左臂伤口隐隐发烫,血浸透粗布绷带,凝成硬痂。
我缓缓睁眼,呼吸牵动肋下钝痛,像有细针在骨缝间来回穿刺。但经脉未断,灵力虽滞涩,尚能运转。默行《清心诀》三转,气息渐稳。远处传来脚步声,夹杂低语——“司音?真回来了?瞧她那副样子,怕是连剑都握不住。”
“侥幸活命罢了。为采株草险些毁了禁地,若非守影兽镇压及时,地脉暴动,昆仑虚根基都要动摇。”
我冷笑,撑地起身。膝盖一软,掌心重重抵住石壁,冷意直透掌心。可脚步没停,一步步朝外走去。
日光刺眼,演武场边缘已有弟子聚拢。有人见我现身,惊得后退半步;也有人嗤笑出声。三师兄立于桃树下,袖手而立,冷声道:“还知道回来?伤未愈就敢乱走,莫要再撞塌钟楼,累及旁人。”
我未应他,径直走向演武台中央。外袍一解,肩头渗血的绷带暴露在日光下,血痕蜿蜒如藤。玉清昆仑扇插入石缝,剑尖朝地,发出轻响。
“我司音,愿以仙法一战,证狐族之志。”声音不高,却压下全场喧哗。
众人怔住。三师兄眯眼:“你疯了?重伤未愈,也敢言战?”
“正因重伤未愈,才要一战。”我抬眼,目光扫过人群,“五师兄最擅御火术,常以赤炎链破敌。今日我便点你——你若胜我,我自请离山;我若胜你,此后再有议论我资质者,与此人同罚。”
台下哗然。五师兄脸色涨红,怒极反笑:“好!我倒要看看,你这残躯能撑几招!”
他跃上台来,灵力翻涌,赤炎链自袖中飞出,三重火环层层相扣,烈焰腾空,灼得空气扭曲。围观弟子纷纷后退,有人低语:“司音灵力不稳,必败无疑。”
火环呼啸而至,直取咽喉。我未退,玉清昆仑扇横挡,剑身轻震,嗡鸣微起。仙缘镜无声浮现于心海,镜光掠过火链,瞬息映出三环灵力流转的节点——第二环与第三环交接处,灵脉微滞,如丝线打结。
我滑步卸力,剑锋贴着火链外缘掠过,顺势一引。五师兄收势不及,火环偏转半寸,攻势顿挫。
他怒喝一声,催动灵力,火链回旋,再起杀招。三环齐震,烈焰暴涨,封死我左右退路。
台下有人叫好:“这下看她如何躲!”
我闭眼,灵台清明。《清心诀》凝神锁息,灵力如针,穿入那滞涩节点。剑光轻挑,不重不疾,只点在火链灵脉断口。
“啪!”
一声脆响,三环尽碎,烈焰如烟溃散。
五师兄踉跄后退,瞪眼难信。我剑尖轻送,停于他咽喉前三寸,未再进分毫。
“我灵力不稳?”我开口,声音冷如霜降,“那你这火,为何自己先灭了?”
全场死寂。
五师兄脸色由红转白,低头退下。三师兄立于桃树下,嘴唇微动,终未出声。可仍有弟子低语:“胜一场又如何……狐族终究血脉异类,岂能修得昆仑正统?”
我收剑,剑柄入鞘,发出清越一响。目光扫过那几人,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我未入正式弟子列,三个月考核未完。但从此刻起,谁再以族别论道——”
我顿了顿,剑鞘轻点地面。
“我司音,剑下不留虚招。”
转身,步下演武台。步伐微晃,左臂伤口随动作撕裂,血又渗出,浸透布条。可背脊未弯,一如当年初入昆仑虚,执剑立于墨渊面前。
身后议论声渐低,终至无声。
桃树下,叠风不知何时已立在那里,手中提着一只青瓷小坛。见我走近,他递来:“新酿的,尝尝?”
我接过,未饮,只点头。
他一笑:“回头我再送颗凝神果。”
我道:“酒,我还会再酿。”
话落,继续前行。肩上火辣,血顺着指尖滴落,在石阶上留下断续红痕。玉清昆仑扇插在背后,剑柄沾血,微颤。
行至殿前长阶尽头,忽觉袖中一动。低头,只见那日采摘未果的静心果残核,竟生出一丝绿芽,细若游丝,缠着袖口布线,缓缓向上攀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