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城”钟楼顶端那盏特制的、光芒稳定而穿透力极强的电弧灯,如同黑暗中升起的北极星,在广袤无垠、万籁俱寂的内陆黑夜中,坚定地散发着指引与温暖的光芒。
它不仅照亮了新兴城市的轮廓,更仿佛照亮了这片大陆未来的方向。
指挥部顶层,一间兼具休息与议事功能的小室内,灯火通明。
蒋宸和乔治州长隔着一张临时拼凑、铺满了大幅图纸的小桌对坐。
桌上摊开的,不仅是“心城”的详细规划,更囊括了后续数座计划中新城的总体蓝图,线条密布,标注详尽。
壁炉里,澳洲特有的硬木燃烧着,跳跃的橘红色火光将两人的身影投在粗糙的墙壁上,随着火焰的摇曳而微微晃动,仿佛在参与这场关乎国运的密谈。
“乔,”蒋宸端起福伯刚沏好的、提神用的浓茶,轻轻吹开表面氤氲的热气,目光从繁复的图纸上抬起,越过玻璃窗,投向窗外那吞噬一切的、原始的黑暗,“几个月前,永日帝国牵头,联合欧陆那几个老牌强国,对我们海外设立的贸易据点、情报站,以及几支小型护航船队,进行的联合打压、清洗甚至武力偷袭……现在冷静回想,虽然让我们损失了一些忠诚的人手和宝贵的物资,中断了一些贸易线路,但好在,我们对此并非毫无预料。”
乔治闻言,脸上原本因高强度工作而显出的疲惫瞬间被一丝冷厉之色取代,他鼻腔里哼出一股压抑着怒意的气流,拳头下意识地攥紧,指节发白:
“哼!那群嗅着血腥味就扑上来的鬣狗!以为剪除了我们在外的一些触角和枝蔓,就能让我们伤筋动骨,乖乖就范。他们根本不明白,也永远不会明白,我们真正的根基,我们力量的源泉,从来就不在那些海外的据点和几条商船上,而是在这里——”
他用手指关节,重重地、几乎要戳破图纸般,点在了脚下厚重的大地上,点在了地图上澳洲大陆那赤红色的、广袤的中心区域。
“我们提前主动收缩,果断将核心的技术专家、关键的研究资料、忠诚的管理骨干尽数撤回本土。留在外面的,不过是一些早已准备好的空壳、次要资产和迷惑他们的次要人物。让他们扑了个空,只抓到一些皮毛!损失……确实被我们降到了最低。但这笔血债,这份屈辱,迟早要跟他们连本带利地清算!”
蒋宸微微颔首,眼神深邃如古井,映照着跳动的炉火:“代价,不可避免。但这代价,也让我们更加清醒,撕破了最后一丝幻想。外部的压力、觊觎甚至敌意,不会因为我们的退让而消失,只会在他们内部矛盾暂时缓和之后,变本加厉地袭来。所以,我们脚下这片好不容易开创的基业,必须尽快成为真正意义上、从里到外都坚不可摧的生存堡垒。”
他放下茶杯,拿起一支醒目的红色铅笔,笔尖在“心城”以及另外几个被标记为未来区域核心枢纽的城市符号上,画上重重叠叠的、代表最高防护等级的圆圈。
然后,他的笔尖猛然向下,仿佛要穿透纸张,在代表城市的符号正下方,勾勒出层层向下延伸、不断分叉、如同巨大树根或神经网络般的复杂网状结构。
“你看,乔。”
蒋宸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地上的这些房屋、街道、广场、公园,是给所有人看的,是‘面子’,是安居乐业、繁荣昌盛的表象,用以凝聚人心,吸引移民。但真正的‘里子’,真正决定我们生死存亡的心脏、大脑和能量命脉,必须深埋于地下,隐藏在这片看似荒芜却无比坚实的大地母亲怀抱之中。”
他修长的手指指向图纸上那些地下结构的详细标注和剖面图:“我们要利用‘幻梦材料’实验室最新研发成功的高标号速干水泥和特种合金螺纹钢,在这些核心城市的地下深处,构建起深达数十米、相互连通、功能齐全、并且能够抵御这个时代最重磅炸弹直接命中的‘地下城’综合防御体系。”
他的指尖划过一个个标注着不同功能的地下区块:
“这里将包括:永不陷落的战略指挥中心、隔绝一切窥探的核心研究所、具备冗余备份的大型地下能源站、储量惊人的战略物资储备库(粮食、药品、能源、武器)、甚至……可以在极端情况下持续运转的、小型化的关键军工生产线。地上的建筑,从某种意义上说,只是必要的伪装、生活空间和通往地下的众多入口之一。我们真正的核心,我们文明的火种,都将置于这层厚重的地壳保护之下。这是‘同心圆’立体防御体系的最内核,是最硬的骨头。”
乔治州长俯身,几乎将脸贴到了图纸上,仔细审视着那些复杂如迷宫般的地下通道、加固隔舱、独立通风和滤毒系统、以及隐秘的出入口设计。
他先是倒吸一口凉气,为这工程的浩大与超前的防御理念感到震惊,随即眼中便爆发出难以抑制的兴奋与钦佩的光芒:
“妙啊!太妙了!蒋!这样一来,就算发生最坏的情况,敌人动用难以想象的武力将地表城市夷为平地,我们依然能保存最核心的指挥体系、科研力量和战争潜力,随时可以从这地下堡垒中重生,给予敌人致命一击!这……这简直就是让我们拥有了传说中的‘不死之身’!”
“没错。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核心力量在,希望就在。”
蒋宸肯定道,他的铅笔开始在地图上快速移动,从核心圈向外辐射,指向大陆不同的地理区域,“所以,基于这种战略考量,我们未来的所有城市建设,都必须放弃华而不实的标准,转向极端务实和功能化的地域适应性设计。”
他的笔尖首先点向大陆南端的高纬度地区以及内陆的高山严寒区域:“高寒、冻土地区,所有房屋的墙体必须显着加厚,采用夹层填充保温材料的设计,全面推广我们结合北方民居经验改进的、热效率更高的火墙系统。在最寒冷的定居点,甚至要考虑在墙体内部预设热风循环管道,与区域性的中心供暖锅炉房联动,确保室内温暖如春。同时,所有建筑的地基必须打得异常深厚,穿透活动冻土层,防止因冻胀作用导致建筑开裂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