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问到了关键点。
凌昭面色如常，直接道：“没有。出来就晕了。”
沈知远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无比，如同实质般压在凌昭身上。
凌昭坦然回视，眼神平静无波。
简报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凌昭那句“出来就晕了”说得太过理直气壮，以至于沈知远那锐利如刀的目光凝视了她足足十几秒后，竟然有种无处着力的感觉。
他当然不信。
能量读数不会骗人，那瞬间爆发的、近乎吞噬一切的高位格能量波动，绝对和这个看似普通的女孩脱不了干系。但她咬死不承认，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即便是他，也不能真的把她怎么样——尤其是在她刚刚带队从A级副本活着回来，价值巨大的时候。
沈知远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和……忌惮。他缓缓收回目光，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的最后一下略微加重，打破了简报室内凝固的气氛。
“既然没有发现，那就算了。”他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冰冷，“这次任务你们消耗很大，先去医疗部做全面检查和心理评估。‘獠牙’小队，你们可以回去了，奖励会直接划入你们的账户。”
张强等人如蒙大赦，赶紧鞠躬告辞，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简报室。他们一刻也不想待在这个压抑的地方，更不想面对沈知远和那个深不可测的凌昭。
乔任梁、凌昭、宋立、顾疏桐则被留了下来。
“你们四个，”沈知远的目光扫过他们，“尤其是凌昭，这次表现‘突出’。局里决定对你们进行一次深度能量扫描和体质复查，以确保没有留下任何副本‘污染’或隐患。”
这话听起来合情合理，但乔任梁立刻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这是要借机深入探查凌昭的身体情况？
凌昭没什么反应，仿佛根本没听懂其中的深意。
宋立和顾疏桐则因为疲惫和紧张，似乎也没多想。
在沈知远助手的带领下，四人来到了医疗部一个更加深入、设备更加精密的隔离检查区。这里的墙壁是某种吸音的银白色金属，各种叫不出名字的仪器闪烁着幽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更浓的、冰冷的消毒剂味道。
他们被要求换上特制的检查服，分别进入不同的透明隔离舱。
凌昭的隔离舱显然是重点关照对象。不止一台造型奇特的、如同巨大环形镜头的仪器对准了她，细微的能量探测波纹不断扫过她的身体。
乔任梁在旁边的舱室内，透过玻璃，紧张地关注着那边的情况。他看到技术人员操作着仪器，眉头越皱越紧，不断低声交流着，似乎遇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数据。
仪器屏幕上，代表凌昭能量反应的曲线图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平静——平坦得如同一条直线。
这根本不可能！即使是普通人，体内也会有微弱的生物能量场。而经历过副本、尤其是刚刚从A级副本出来的天赋者，能量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紊乱或者残留的诡异气息。但凌昭的读数，平静得令人窒息，仿佛她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精致玩偶。
“仪器故障了吗？”一个技术人员忍不住嘀咕。
“换高频能量感应器试试！”另一个命令道。
更精密的探头被启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高频嗡鸣。
这一次，屏幕上的曲线终于不再是直线了，但出现的图案却让所有技术人员倒吸一口凉气！
那并非稳定的波形，而是一种极其混乱、不断剧烈跳跃、峰值高得离谱、瞬间又跌落谷底的、完全无法理解的乱码风暴！其能量反应的强度和复杂程度，远远超出了仪器的测量上限，甚至干扰了旁边其他舱室的设备正常运行！
“这……这是什么？！” “快降低功率！设备要过载了！” “见鬼！她的能量源到底是什么？！”
隔离舱内，凌昭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对舱外的骚动一无所知。只有她自己能感觉到，体内那九个沉睡的存在，因为外界能量的刺激而微微躁动，尤其是刚刚“饱餐”一顿的那个，散发出的气息让这些精密仪器根本无法准确捕捉她的真实状态。它们本能地扭曲和屏蔽了外界的探测。
最终，技术人员不得不关闭了大部分高精度探测器，只留下基础的生命体征监测。屏幕上的数据恢复“正常”——心跳、血压、体温一切平稳，甚至平稳得有些过分。而能量读数，再次变成了一条无奈的直线，仿佛刚才那场恐怖的数据风暴只是所有人的集体幻觉。
检查报告最终被送到沈知远面前。
看着报告上“数据异常，无法解析，建议观察”的结论，以及那近乎荒谬的“生命体征极度平稳”的描述，沈知远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知道，这次检查一无所获。凌昭身上的秘密，远比他想象的更深。
他挥了挥手，示意助手将四人带出去安排休息。
……
分配给他们的临时休息室里，宋立几乎沾床就着，鼾声如雷。顾疏桐也疲惫不堪，但还是强打着精神守着依旧昏睡的叶臻。
乔任梁毫无睡意，他坐在凌昭对面的床上，看着她又拿出那片焦黑的残页默默观察，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凌昭，刚才的检查……你没事吧？”
凌昭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能有什么事。”
“那……那片纸……”乔任梁指了指她手中的残页。
凌昭将残页递到他面前：“你要？”
乔任梁一愣，连忙摇头：“不……不是，我只是好奇……它好像有种特别的气息。”
凌昭收回手，将残页随意塞进口袋：“哦，纪念品。”
乔任梁：“……”他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只能将满腹的疑虑压下。
疲惫如同潮水般终于淹没了他，他也渐渐陷入了不安的浅眠。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个小时，也许更短。
一阵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响在脑海深处的低语声，将乔任梁猛地惊醒！
那声音模糊不清，像是无数人在远处窃窃私语，又像是风吹过狭窄缝隙的呜咽，其中似乎夹杂着痛苦的呻吟、癫狂的呓语、以及……书本翻动的沙沙声！
他猛地坐起身，发现宋立也醒了，正一脸惊疑不定地环顾四周。顾疏桐则紧张地抱紧了依旧昏睡的叶臻。
“你们……听到了吗？”乔任梁用气声问，心脏狂跳。
宋立和顾疏桐都脸色发白地点了点头。
那低语声似乎无处不在，又无法定位源头，它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穿透力，直抵灵魂深处，挑动着他们刚刚平复些许的神经。
是幻听？是图书馆副本的后遗症？还是……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房间里唯一还安稳睡着的人——凌昭。
她依旧闭着眼，呼吸平稳，仿佛完全没受到那诡异低语的影响。
但紧接着，他们看到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在凌昭床头的那面金属墙壁上，或许是因为基地内部能量场受到干扰，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竟然隐约浮现出一些扭曲的、不断变化的阴影！
那些阴影，分明是无数书架重重叠叠、无限延伸的景象！如同一个微缩的、投射在墙上的迷宫！
而那个诡异的、充满诱惑与危险的低语声，似乎正从那阴影迷宫的最深处传来！
墙壁上扭曲的书架阴影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延伸，构成一个不断变化、深不见底的微型迷宫。那直接响在脑海深处的低语声变得更加清晰了几分，仿佛带着钩子，试图拉扯他们的意识，诱使他们沉浸其中。
“是……是图书馆！是那个迷宫！”宋立压低声音，带着惊恐吼道，肌肉瞬间紧绷，摆出了防御姿态。他对那个差点困死他们的书架迷宫记忆犹新。
顾疏桐脸色惨白，下意识地又给叶臻和自己加持了一层微弱的治愈之光，似乎想抵抗那无形的声音侵蚀。
乔任梁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深度思考】疯狂运转。“不是实体……是残留的怨念投影？还是那个副本的‘污染’通过某种方式跟随我们回来了？”他立刻想到了一种更可怕的可能性，“或者说……是因为我们‘理解’了那个管理员的执念，反而与他留下的庞大怨念能量产生了某种……共鸣？”
这种共鸣，正在将他们无意识中拉回那个恐怖的心理场景！
“凌昭！凌昭！”乔任梁试图叫醒似乎毫无察觉的凌昭。现在只有她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者有办法解决。
凌昭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她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幽深。她先是看了一眼墙上那扭曲蠕动的书架阴影迷宫，然后又侧耳听了听那诡异的低语，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露出了一丝……不耐烦？
“吵死了。”她嘟囔了一句，和之前在图书馆里说那句话时的语气一模一样。
她并没有立刻做什么，而是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那片焦黑的残页。
就在残页被她拿出的瞬间——
嗡！
那片看似不起眼的残页，竟然散发出了一圈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定的乳白色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