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集：玉胎锁魂 祸心暗藏
解石机刺耳的轰鸣早已停歇，整个贵宾厅却陷入了一种比机器噪音更压迫的寂静。聚光灯下，那块编号013的灰褐色毛料，被擦开的窗口如同揭开了一角异世界的帷幕。温润如羊脂白玉的玉肉，流转着朦胧而纯净的浅碧光晕，丝丝缕缕清凉沁骨的灵气逸散开来，瞬间涤荡了厅内浊重的金钱气息。这绝非已知的任何翡翠玉种！
“灵玉！是传说中的灵玉！”一位白发苍苍、佩戴着古董戒指的老收藏家失声惊呼，激动得胡须都在颤抖。
“我的天！这……这价值根本无法估量！”
“一百万？不！一千万？一个亿也挡不住！”
“神迹啊……”
人群瞬间沸腾，贪婪、震惊、狂热的目光聚焦在那巴掌大的窗口上，几乎要将玉石点燃。刚才还对陆离充满同情或嘲弄的眼神，此刻全数化作了难以置信的敬畏。十万块买来的垫脚石，转眼间已成了足以震动整个玉石界的惊天宝藏！
而赌局的另一方，赵云，此刻却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他脸色煞白如纸，身体微微摇晃，脚下踩着自己那块价值三百八十万却切出一地灰白废料的“靠皮绿”碎石。巨大的损失和更甚百倍的羞辱感，如同冰冷的海水将他淹没。他死死盯着那散发着梦幻光晕的灵玉，又猛地转向神情依旧平静的陆离，眼中爆发出怨毒、嫉恨交织的疯狂火焰。
“赵公子，”陆离的声音清晰穿透了周围的喧嚣，如同冰冷的玉石磕碰，每一个字都敲在赵云的心脏上，“该履行赌约了。”他的目光锁定赵云，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潭。
“我……我……”赵云嘴唇哆嗦着，喉咙像是被堵住，在数百道目光的注视下，巨大的屈辱感让他几乎窒息。跪下？爬出去？这比杀了他还难受！他赵家公子，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陆先生……”李伟上前一步，低声在陆离耳边道，“这赌注太过……当众让他爬出去，等于是彻底撕破脸，赵家势力不小，恐怕……”他是警察，深知这种羞辱性赌注一旦执行，后续的麻烦和报复将无穷无尽。
陆离眼神微动，他本意也并非真要逼赵云当场跪趴。这如同将一条毒蛇逼入绝境，其反噬必然疯狂。他需要的是掌控主动权，而不是彻底激化矛盾。
“爬出去，或有损体面。”陆离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压住了全场的嘈杂，“赵公子身娇肉贵，怕是爬不动。不如折现？”
赵云猛地抬头，眼中燃起一丝扭曲的希望——只要不跪爬，钱，他家有的是！
“这块石头，我花了十万，”陆离指了指013号毛料，“你的赌注是支付我所买原石的全部费用。这样，连本带利，你支付五百万，今日之事，就此揭过。如何？”他巧妙地将自己付出的十万成本包含在内，又翻了几十倍，虽是天价，但对赵云来说，比当众受辱强万倍。
“五百万？！”赵云心都在滴血，但看着陆离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感受着周围人复杂难言的目光，他咬碎了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好！我给！李警官作证！”他几乎是咆哮着喊出这句，随即掏出支票本，颤抖着签下名字，狠狠撕下摔在地上，然后头也不回地推开人群，跌跌撞撞冲了出去。他带来的女郎和跟班也慌忙追了上去，留下一地狼藉和窃窃私语。
一场风波，似乎以陆离大获全胜、赵云破财免辱告终。众人看向陆离的目光更加敬畏，这位“土包子”，不仅眼光如神，手段更是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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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嚣落幕，陆离婉拒了所有试图结交攀谈的人，只留下了那块至关重要的013号毛料。李伟亲自开车将他送回位于城郊清幽之地的别墅。
厚重的大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陆离没有开灯，径直来到静室中央。那块擦开窗口的灵玉被放置在一个临时布置的、刻满玄奥符文的小型阵法基座上。浅碧色的光晕在黑暗中幽幽流转，静谧而诡异。
陆离盘膝坐下，眼神凝重如铁。他双手掐诀，十指翻飞如幻影，一道道肉眼可见、闪烁着青色微芒的灵力丝线自他指尖流淌而出，精准地缠绕在玉石表面的阵法符文上。随着灵力注入，整个阵法基座亮了起来，符文流转，形成一层淡青色的光罩，将灵玉连同那逸散出的清凉灵气完全笼罩、封锁其中。
“镇！”陆离低喝一声，指尖逼出一滴殷红如宝石的精血，凌空画出一个繁复无比的血色符印。符印成型瞬间，散发出古老、威严、镇压一切邪祟的气息，倏地没入光罩之内，印在了灵玉擦开的窗口边缘。
嗡！
灵玉猛地一震！浅碧色的光晕骤然变得刺目，一股远比在展厅时狂暴、贪婪、充满怨恨的意念猛地从玉肉核心冲击而出！陆离的神识清晰地“看”到，那米粒大小的墨绿色光点疯狂跳动，挣扎着试图冲破玉胎的束缚和陆离刚刚布下的双重封锁！一股冰冷、粘稠、仿佛能吞噬灵魂的吸力再次滋生，这一次的目标，直指近在咫尺的陆离！
“果然是魂族残魂！竟以如此精纯玉胎为棺椁，躲避天道消磨，积蓄力量！”陆离眼中寒光大盛，印证了之前的猜测。这玉胎不仅封印着它，更是它重塑魂体甚至再造躯壳的“温床”和“胎盘”！
“可惜，你遇到了我。”陆离语气冰冷，双手印诀不变，识海之中，磅礴的神魂之力与灵力完美融合，化作一柄无形却锋锐无匹、带着煌煌青帝意志的“意念之刃”！这并非真正的搜魂之术，而是他根据青帝传承中关于神魂本源的理解，结合自身远超同阶的强横神识，强行模拟出的雏形——戮魂刺！
“戮魂刺，斩！”陆离的神识锁定那墨绿光点最核心、波动最剧烈的区域，意念之刃毫不犹豫地刺了进去！
“嗷——！”一声只有陆离神魂能感知到的、充满了无尽怨毒与恐惧的尖利嘶嚎在精神层面炸响！那墨绿色光点如同被投入油锅的水滴，剧烈地挣扎翻滚起来！无数混乱、狂暴、充满毁灭欲念的破碎意识碎片如同爆炸的玻璃渣，四散冲击！
陆离的神识壁垒稳如山岳，青帝传承的守护意志散发着万邪辟易的光辉，牢牢抵御着冲击。意念之刃精准而冷酷地在魂核深处搅动、切割！目标明确：磨灭那墨绿光点中承载着主体意识、自我认知和强烈求生欲念的核心意志烙印！如同清除一段程序中最核心的“控制代码”。
这个过程凶险而枯燥，需要绝对的控制力和耐心。陆离如同最精密的外科医生，在狂暴的魂力风暴中心进行着纤毫毕微的手术。时间一点点流逝，汗水从他的额角渗出。
不知过了多久，当黎明前最深沉的黑夜笼罩大地时，静室内的光芒终于稳定下来。阵法光罩内的灵玉，表面流转的浅碧光晕变得柔和了许多，那股令人心悸的贪婪、吞噬与怨恨的意念彻底消失了。玉肉核心处，那一点墨绿光芒依旧存在，却如同失去了灵魂的宝石，只有精纯到极致的能量在内流转，再无丝毫主观意志的波动。残留的，只有一些破碎的、如同书籍残页般的记忆碎片，被剥离了所有情感关联，静静悬浮在魂力本源之中。它们蕴含着魂族的秘闻、噬灵经变种的片段信息，甚至是关于远古战场的一角……价值巨大，但此刻的陆离，还无法完全读取。
“呼……”陆离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脸色微微发白，眼中却充满疲惫后的释然与一丝兴奋。第一步，成功了。魂族残魂的主观意识被彻底磨灭，只留下纯净的魂力本源和珍贵的记忆碎片，被封存在这块价值连城又危险无比的玉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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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江城玉石圈子里关于那晚的传奇故事越传越神。陆离的名字，从无人知晓，一夜之间变成了笼罩着神秘光环的“赌石圣手”。赵云则成了最大的笑柄。
在李伟的“牵线搭桥”和有意宣扬下，陆离“不得不”又参加了几个小型的内部鉴赏会。每一次，都有几双来自不同势力、或探究或贪婪的眼睛紧紧盯着他。赵云更是从未缺席，像个输红了眼的赌徒，眼神阴鸷地盯着陆离的一举一动。
陆离深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在接下来的几次“对赌”中，他故意露出了几次“破绽”。
一次，他看中一块皮壳紧实、松花绺裂表现都非常不错的莫西沙料子，表现出强烈的自信。解石结果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只有薄薄一层绿，内里全是白棉和裂绺，垮得干净利落。
“唉，神仙难断寸玉啊！松花绺裂骗死人！”
“看来陆先生也有走眼的时候。”
“运气用完了呗。”
议论声中，陆离一脸“懊恼”地摇摇头。
有一次，他与一位资深玩家对赌一块半明料。对方看中开窗处冰种阳绿的潜力，陆离则“固执”地认为里面会变种变干。结果切开后，冰种阳绿深入进去，大涨特涨。“陆先生，这次您可看走眼了！”对方得意地拱手。陆离“无奈”地笑笑：“眼力不济，甘拜下风。”
甚至有一次，在赵云近乎挑衅的纠缠下，陆离“被迫”与他再赌一局，选了一块表现平平、价格中等的老场口料子。赵云憋着一股邪火，倾尽全力选了一块高价开窗料。结果陆离的料子切出了糯冰飘花，小涨几十万；赵云的开窗料却再次垮掉，又是几百万打了水漂。但这一次，陆离的“赢”显得不那么惊艳，甚至有人说他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而赵云的“输”则成了他倒霉透顶的又一力证。
陆离有意无意地流露出“状态不稳定”、“知识有短板”、“赌石更多靠经验和直觉”等信息。几次有输有赢的操作下来，笼罩在他身上的神秘光环被冲淡了不少。一些蠢蠢欲动的势力和贪婪的目光，似乎也暂时冷静下来，将他归类为“眼光独特但并非百发百中、运气成分不小”的行家，而非不可企及的神人。这正是陆离想要的效果——降低关注，避免成为众矢之的。
然而，有一个人，他的恨意并未因陆离的“偶尔失利”而有丝毫减弱，反而在一次次失利和旁人的嘲笑声中，如同浇了油的炭火，越烧越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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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规格更高的玉石拍卖晚宴结束。宾客们陆续离场。陆离婉拒了李伟送他回去的提议，表示想独自走走散散心。
夏末的夜风带着一丝凉意。会展中心后门通往停车场的僻静通道，灯光有些昏暗。陆离刚走出后门拐角，几条黑影便无声地围了上来，堵住了去路。
为首的，正是赵云。他穿着昂贵的定制西装，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怨毒和疯狂。他身边跟着几个气息彪悍、眼神狠戾的壮汉，显然不是普通的跟班。
“陆大师？”赵云的声音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刺骨的阴冷，“好雅兴啊，赢了我们那么多钱，还有心情散步？”
陆离停下脚步，神色平静，目光扫过对方几人：“赵公子，有事？”
“有事？哈哈哈！”赵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阵压抑的、神经质的低笑，猛地踏前一步，几乎要贴到陆离脸上，浓重的酒气和戾气扑面而来，“你他妈装什么糊涂？！五百万！还有后面几次！你让老子成了江城最大的笑柄！你以为故意输掉几场，就能把这事揭过去了？就能让我忘了你带给我的耻辱？！”
他身后的几个壮汉也向前逼近一步，形成压迫性的包围圈。
陆离依旧平静地看着他，眼神深邃无波：“愿赌服输。赵公子若输不起，当初就不该开口。”
“放屁！”赵云咆哮出声，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陆离脸上，“输不起？老子赵家会输不起这点钱？！老子输不起的是这张脸！是你他妈这个土包子把我踩在脚下的感觉！”他猛地喘了几口粗气，强行压下怒火，嘴角勾起一抹极其残忍、冰冷的笑意，凑近了陆离的耳边，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冰针：
“姓陆的，你别得意。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有点邪门歪道。但那又怎样？这里是南江！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你那点小把戏，能挡得住枪子儿吗？能快过炸药吗？”
他直起身，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带着一种扭曲的快意：“老子在缅甸矿山的朋友，最擅长的就是处理你这种‘失踪人口’。赌石有风险，对吧？切石头切垮了，失心疯跑到缅北矿区‘寻宝’，结果‘不小心’踩了地雷，或者‘意外’掉进废弃矿洞……尸骨无存！多完美的结局！”
他顿了顿，欣赏着陆离的表情，却发现对方脸上依旧没有任何他期待的恐惧或愤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这平静再次深深刺痛了他。
赵云狞笑着，最后丢下一句冰冷的威胁：“识相的，明天中午之前，把之前赢的钱，连本带利双倍给我送到府上，然后跪下磕头认错，再永远滚出南江！否则……”他抬起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眼神凶戾，“有命赢的钱，我怕你这土包子……没命花！”
说完，他狠狠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带着那几个气息彪悍的手下，转身没入通道更深处的黑暗之中，只留下浓重的威胁和杀意在夜风中弥漫。
陆离站在原地，夜风吹动他素色的衣角。他缓缓抬起头，望向城市上空被霓虹映照得有些发红的夜空。
“缅甸……矿区？”他轻声自语，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青色的电芒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
“也好。省得我再去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