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算天人交战之际,诡柳传来的那股“委屈”情绪陡然一变!
竟夹杂了一丝极其隐晦、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
仿佛毒蛇在黑暗中吐信,冰冷而致命!
这是威胁!
这瞬间的异变,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沈算心中的天平!
虚象本应无灵!
但这诡柳,不仅拥有自我意识,竟还在试图伪装、迷惑于他!
迷惑不成便威胁!
这哪里是什么虚象?
分明是一柄悬在他头顶、随时可能斩落的诡异之剑!
一个深埋在他灵魂深处的致命隐患!
“祭炼!”沈算眼中再无犹豫,只有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猛地盘膝坐下,闭上双眼,意念如铁!
“嗡——!!!”造化祭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嗡鸣!
鼎盖轰然开启一线,一股仿佛能吞噬天地的恐怖吸力骤然爆发,瞬间锁定了虚幻诡柳!
“吼——!!!”感受到灭顶之灾降临,沉寂的诡柳终于彻底暴露出凶戾本质!
浓郁如墨的诡异黑气冲天而起!
无数柳枝疯狂舞动,如同亿万条扭曲的魔爪,发出阵阵令人神魂震颤的诡异咆哮!
它疯狂引动心眸虚界中弥漫的诡异黑气,化作层层叠叠的黑色浪潮,死死抵抗着造化祭鼎的吞噬之力!
两者瞬间陷入僵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嘶——!”“哗啦——!”一直环绕警戒的青铜诡雾与吞噬之锁,如同被激怒的忠仆,瞬间化为两条巨大的能量游蛇!
它们配合着九条烛火之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死死缠绕、锁住诡柳剧烈挣扎的虚幻躯干!
“镇压!!!”沈算心中怒吼!
集合了青铜诡雾、吞噬之锁、九条烛火之蛇的全部力量,强行压制住诡柳的狂暴反抗!
“嗖——!”挣扎不休的虚幻树影,连同缠绕其上的锁链、诡雾与火蛇,一同被那恐怖的吸力猛地拽入造化祭鼎之中!
“晃”的一声,鼎盖轰然闭合!
“呼——!”阴风怒号!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庞大的灰暗龙卷瞬间生成,疯狂搅动灰雾与黑气!
祭台上,暗灰色的火焰轰然暴涨,直冲鼎腹!
堆积如山的“杀伐之器”再次成捆飞起,这一次,它们并非一次性投入,而是如同添柴加薪般,持续不断、有序地投入那熊熊燃烧的鼎中!
漫长而凶险的祭炼,正式开始!
“嗯?”本已做好承受灵魂撕裂般痛苦的沈算,猛然睁开眼睛。
他惊异地发现,自己竟未感受到半分来自诡柳被祭炼的痛苦。
仿佛造化祭鼎以某种玄妙的方式,完全隔绝了虚象与主人之间最直接的痛苦链接!
“太好了!”巨大的惊喜瞬间冲散了心头的阴霾。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然而,看着空中持续不断投入鼎中的铁器,沈算很快冷静下来。
这种“添料式”的祭炼,意味着时间绝不会短。
“急也没用。”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起身朝青铜院门走去。
之所以称之为院门而非府门,只因其上并无彰显身份的匾额。
院门前,只有诡二如雕塑般矗立。
它一手按着刀柄警戒,另一只手竟捧着一本启蒙书籍,猩红的眼眸专注地扫过字里行间。
那块沈算用来教学的木板,早已被诡一搬到了诡街中,充当“教室”里的黑板。
过去的半个月,沈算已将自己所知的基础知识倾囊相授。
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他索性搬来了许多启蒙书籍、南荒历史、地理游记,堆放在青铜门旁,供诡卫们自行取阅学习。
这场景,宛如一个奇特的“自习课堂”。
令人欣慰的是,诡卫们不仅好学,记忆力更是惊人,过目不忘的本事让沈算都羡慕不已。
只是悟性方面略显刻板,但这也在意料之中。
暂时无事,百无聊赖的沈算也随手从书堆里抽出一本游记,走到青铜古灯笼散发的柔和烛光下,翻看起来。
鼎中祭炼的轰鸣与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在这诡异的心眸虚界中,竟构成了一种奇异的宁静。
然而,沈算全然不知,此刻外界的落霞城,已然陷入一片恐慌与混乱的漩涡!
准确地说,是外城炸锅了!
邪祟暴动,再次冲破无形的界限,涌入外城肆虐!
阴风怒号,卷起漫天尘土!
鬼哭狼嚎之声撕心裂肺,穿透夜空!
无数形态扭曲、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邪物,贪婪地汲取着生灵的精气神!
“大胆妖孽!安敢在吾治下放肆!”城隍庙内,端坐神台、沐浴着浓郁香火气的城隍爷须发皆张,怒不可遏!
他神目如电,洞察四方,猛地起身,神威爆发:“判官、阴差听令!随吾诛邪!”
神光乍现,城隍亲率座下判官与阴差,如潮水般涌出的城隍庙,化作道道紫金色流光,悍然杀向肆虐的邪祟!
“杀——!”几乎同时,各司衙门的喊杀声震天响起!
在总捕头的率领下,衙役们手持兵刃,结成战阵,带着决死的勇气,义无反顾地冲入战场!
一时间,东南西北四方外城,尽数化为战场!
紫金色的神光、漆黑的阴气、猩红的邪芒、以及武者爆发的气劲,在夜空中猛烈碰撞、交织、湮灭!
喊杀声、惨叫声、邪祟嘶嚎声、金铁交鸣声混杂成一片死亡的乐章!
百修楼,三楼。
正准备下楼通知钟财闭店歇业的钟宇,脚步猛地一顿!
他脸色骤变,侧耳倾听——风中传来的不再是市井喧嚣,而是震人心魄的喊杀与凄厉哀嚎!
他猛地扑到窗边,只见外城方向,紫金色的神光与浓稠如墨的阴气在夜空中激烈碰撞、翻滚!
“邪祟又大规模入侵了?!”钟宇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但紧接着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等等……少爷!”
他几乎是本能地、焦灼地扭头望向沈府内院的方向,片刻后,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还好……少爷在府里。”
他这才想起,少爷已经回府,此时应该睡了,不由顿松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