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煤矿最忙,周清平在家住了一晚,隔天天一亮,就要往煤矿赶。
“矿上放假要等到年三十了,这几天估计得加班加点的干。
这天气,往返城里的班车估计都停了。年前进不了城去给小姨送年礼了,等天气好了,我们再去给她和方叔拜年吧!”
周清平一边换鞋一边跟徐美华解释。
本来,他还想着趁进城送年礼的机会,去看看有没有堂哥周清恒的回信。
“没事,反正东西咱们都准备好了。小姨他们不会怪我们的。”徐美华忙拿着围巾给他围上。
周清平一回到矿上,就立马下井开始工作了。
林家,林晓梅终于被哥哥林富贵接回了家。
大雪封路,她在县城已经滞留了两天了。
吴春秀一见到小女儿的身影,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晓梅!你可算回来了,我的儿,你瘦了!”
可林晓梅的反应却异常冷淡,她轻轻挣脱母亲的怀抱,什么都没说,转身噔噔噔地跑上了楼。
吴春秀顿时泣不成声。
“姆妈,您别难过,我去劝劝小妹。”林富贵温声安慰着母亲,随即示意妻子过来搀扶。
他快步追上二楼,轻轻敲响妹妹的房门:“晓梅,开开门,大哥想和你说说话。”
屋内一片寂静,良久,才传来林晓梅淡漠的回应:门没锁,进来吧。
林富贵推门而入,只见妹妹背对着他坐在窗前。
“晓梅,我之前给你写的信,你收到了吧?”他轻声问道。
“收到了。”林晓梅的声音依旧冰冷,没有一丝波澜。
“那要不明天我叫李云来家里吃饭,你俩趁机见个面,也好培养培养感情?”
林富贵试探着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期待。
“培养感情?呵~”林晓梅嗤笑一声,语气中满是讥讽,
“林富贵,你想卖我就直说,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被你们卖了。上回是六十岁的老头,这回呢?打算卖个什么价钱?”
林富贵被她的话刺痛,语气急切起来:
“晓梅,你怎么能这么说?李云可是李副县长的亲侄儿,年轻有为,多少人想攀这门亲事都攀不上。大哥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林晓梅猛地转过身来,眼中噙着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
“你们之前灌醉我,把我送到陈老板的床上,难道也是为我好吗?
这次又换个什么副县长的侄儿,林富贵,你们问过我的意愿吗?
在我的心里,你们和那些卖女儿、卖妹妹的人家又有什么区别!”
林晓梅歇斯底里的怒吼,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林富贵的心上,震得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而恳切:“晓梅,我和爸不一样,我是真心希望你能过得好。你相信大哥一回!”
“相信你?大哥?”林晓梅冷笑一声,眼中满是讥诮,
“你算我哪门子大哥?你们以为把林富民赶出了林家,你就是长孙了?还自称大哥?林富贵,你配吗?”
“你……我……”林富贵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手指哆嗦着指着林晓梅,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林晓梅不再看他,利落地穿上厚外套,猛地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楼下,刚刚平复好心情的吴春秀看见小女儿下了楼,连忙堆起笑容,想要搭话。
然而,林晓梅连一个眼神都未曾给她,径直阔步走出了家门,只留下沉重的关门声在屋内回荡。
林晓梅踏出家门,一脚深一脚浅地在积雪中艰难前行。
她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跟踪后,才加快脚步,朝着一个明确的方向走去。
直到来到一座陈旧的老木屋前,她才停下脚步,静静地站在风雪中。
过了好一会,木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清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大哥!”
林晓梅颤着喊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变得有点惶恐。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
站在门口的,正是林富民。他比记忆中消瘦了许多,但那双眼睛依然温和。
看见站在风雪中的林晓梅,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开口道,
“你怎么回来了?”他侧身站着,语气里透着关切,却又带着几分疏离,还有几分怒意。
林晓梅站在原地没有动,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化作细小的水珠。
“大哥,我……我能进屋去吗?”她小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不确定的试探。
林富民看着她冻得通红的脸颊和微微发抖的身子,轻轻叹了口气:“进来吧,别冻着了。”
屋内的炉火烧得正旺,暖意扑面而来。林晓梅站在门口,看着这个兄长,千言万语堵在喉间,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我不是让人给你带了信,让你别回来了么?”林富民的声音低沉,带着些许怒意。
“林建国又打算卖你一次。我打听过了,那个李云,不是个好人,绝非良配,你不要嫁给他。早点离开这里,最好永远都别回来龙平镇。”
闻言,林晓梅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在这个冰冷的林家,只有林富民这个大哥,是真心实意为她着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