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平带着李丽萍写给李丽丽的信,第二天一早就赶去了县城。
他看着刘二梅将信件交给邮递员后,心中却丝毫没有轻松之感。
回到龙平煤矿后,周清平的心始终悬着。
每一次工头的召唤,每一阵突如其来的喧哗,都让他的心跳漏跳半拍,生怕下一秒就传来山口村开始征地的消息。
他机械地挥动着矿镐,煤灰沾满了脸庞,却掩不住眉宇间化不开的忧虑。
井下昏暗的灯光下,他时常不自觉地停下动作,侧耳倾听,仿佛灾难的脚步随时会从巷道深处传来。
下班时分,周清林悄悄找到他,压低声音说:
“清平,我让清昌找人打听过了,最近矿上没有招工计划,所以我们山口村征地的事情应该还没有那么快定下来。”
这话让周清平稍稍松了口气,但心头那份不安却始终挥之不去。
而此时,在林建国的办公室里,林富贵正愁容满面地诉苦:
“爸,自从晓梅和李云订亲后,李副县长要钱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上周我才让李云给他才送去了五万块钱,今天李云又接到电话,说李副县长让他准备三万块钱送过去。
照这样下去,咱们这煤矿怕是真要改姓李了。”
林建国不紧不慢地掐灭手中的烟,眼神深邃:
“你急什么?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要想往上爬,就得舍得打点。”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矿区,
“你要明白,我们和李副县长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有他好了,我们才能好。”
他转过身,对着李富贵,语气陡然加重:“记住,我们的目标是山口村地下的锑矿。眼前的付出,都是为了将来能有更大的回报。”
林建国的话让林富贵稍稍定神,但眉间的忧虑仍未散去。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可是爸,过段时间,香港的陈老板会回来,咱们一直拿钱给李副县长,他会不会有其他的想法?
毕竟咱们这煤矿,全是靠他投资才建起来的,这两年才开始盈利。他投资的本钱都还没有完全收回去的。
虽然二妹妹名不正言不顺地跟了他,还给他生了俩儿子,但毕竟陈老板在香港是有家室的。
我听说,他在香港有五个女儿,两房太太。万一将来闹起来,我们不一定能占上风。”
林富贵说完,小心地觑了一眼林镇长。见他没有发火,他接着道,
“山口村的锑矿听起来是挺诱人的。但是,一旦要开采,我们还得先修路,再征地,再建矿区,还要招工人,要投进去的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我……我觉得经营好龙平煤矿就挺不错了。”
林富贵的野心其实没那么大,守着这么大一个煤矿,他挺知足的了。
林建国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儿子一眼,声音陡然拔高:
“没出息!守着个煤矿就知足了?你知不知道山口村地下的锑矿值多少钱?那是够我们林家吃三辈子的财富!”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哐当作响:“我为什么要对李副县长伏低做小,死命给他送钱,不就是想要将山口村的开采权拿到手。
记住,我们现在送出去的钱,将来连本带利都能回来!”
林富贵被父亲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小声嘀咕:“可是陈老板那边......”
“陈老板那边我自有办法!”
林建国打断他,眼神变得锐利,
“他投资的本钱虽然还没有全部收回去,但是煤矿每天都有进账。
再说了,你二妹生了两个儿子,晓梅也给他生了一个,三个带把的就是最好的筹码。”
林建国冷笑一声,眼中闪过精明的光:
“陈老板那边不必过分担忧。他虽然投了钱,但远在香港,矿上的实际运营还得靠我们。
至于他那三个女儿……”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不屑,“哼,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还能回来争家产不成?”
窗外,天色渐暗,远处矿区的灯火次第亮起。
林建国踱到窗边,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山口村轮廓,语气渐沉:
“富贵,你要记住,在这龙平镇,要么就做吃肉的狼,要么就只能当待宰的羊。我们林家,绝不能做任人宰割的羔羊。”
“那……”林建国打断了林富贵的话,他正色道,
“明天你让李云再送三万块钱给李副县长。顺便让他催一下他叔叔,到底什么时候能将我调任到县里去。这李副县长也不能光要钱,不干事嘛!”
林富贵点头应下,心中虽仍有顾虑,却也不敢再多言。
林建国望着窗外的暮色,眼中闪过一丝势在必得的光芒:
“等陈老板回来,他会立即安排测量队再进山口村进行一次详细勘测。到时候,不管李副县长那边的开采权批不批得下来,我们都得提前准备!”
他转身看向林富贵,语气不容置疑:“修路、征地、建矿区的准备工作现在就要提上日程了。
你要记住,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等开采权一到手,我们必须第一时间动工,绝不能有半点耽搁。”
林富贵闻言,神色凝重地点头。他明白,父亲对于山口村的锑矿是志在必得了。
而此时,李云兜里正揣着一叠钱,在一名矿工的怂恿下,鬼使神差地又走进了林富民开设的地下赌场。
这段时间李云的手气背得很,总是输多赢少。
年前杨丽云吐出来的那笔钱,早就被他输了个精光。
就连之前订婚,给林晓梅买金项链的钱,他都拿不出来。
所以,被逼无奈之下,他第一次对矿上的钱伸出了手。
上周,他谎称叔叔李副县长要李家送五万块钱去,他未来的“老丈人”和“大舅哥”竟然都没有一丝怀疑,他轻而易举就“拿”到了五万块钱。
赌场里烟雾缭绕,人声嘈杂。李云红着眼睛,死死盯着赌桌,一心想翻本,却不知自己正一步步陷入更深的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