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和三人揣上暂住证,挤了两趟像沙丁鱼罐头似的公交车,颠簸了一个多钟头,总算到了李丽丽工厂所在的镇上。
这边果然不同,厂房比他们那边更密集,离市区也近得多,透着一股子喧腾的生活气息。
马路明显宽了些,路两边除了林立的厂房,也多了不少花花绿绿的招牌:冒着热气的肠粉摊、挂着烧鹅的玻璃橱窗、卖廉价衣物的小店。
最扎眼的还是那些路边的影像店,门头上贴满了色彩刺目的香港电影海报。
枪战片里周润发风衣猎猎,武侠片里成龙刀光剑影,喜剧片里星爷挤眉弄眼,震耳欲聋的粤语歌和电影对白从大喇叭里冲出来,裹挟着劣质油墨印制的明星画报,在门口的铁丝网上随风哗啦啦作响。
“瘦猴,你快看,张曼玉,还有林青霞……”
胖子像是个乡巴佬进城一样,看着那些明星画报叫个不停。
瘦猴被胖子拽得一个趔趄。他嫌弃地拍开胖子的手,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声音从鼻孔里哼出来:
“啧!瞧你那点出息,画报上的都是假人,又不是那明星真站在你跟前,激动个屁!”
瘦猴嘴上虽这么说,但眼睛却还是忍不住往那几张艳丽的脸蛋上扫。
“兄弟,要买画报吗?还有磁带,cd机也有。”
影像店小哥见他们驻足,抄起一叠海报就迎了上来。
胖子一眼扫到海报上那些身着三点式泳衣的女明星,眼睛顿时直了。
“要要要,买几张贴宿舍墙上……”
胖子嚷着,迫不及待地挑了好几张。瘦猴也一脸兴奋地站在一边。
周清和在一旁看着,撇撇嘴:“花钱买这个?真是闲得慌。”
又走了十几分钟,三人终于找到了李丽丽所在的服装厂。
跟门卫说明来意后,没多久,李丽丽出现在了厂门口。
“大嫂!”
胖子和瘦猴眼睛一亮,几乎是同时伸长脖子喊了出来。
李丽丽的小脸一红,一跺脚,嗔怪道:“别乱喊!”
周清和看着小女友的窘态,心里一荡,如同羽毛轻轻扫过,痒痒的。
“你们来得正好!我舍友今天要搬出去住,你们帮她搬搬东西吧!”
一见面,李丽丽倒是给几人派起活计来了。
“搬东西,这不是哥几个的强项嘛!走!”
瘦猴一拍胸脯,催着李丽丽带路。
李丽丽指了指路,脚步却放缓了,悄悄走到了周清和的身边。
周清和大手一伸,直接牵起了小女友的手。李丽丽挣扎了几下,根本挣不脱,她嗔怪地瞪了周清和一眼,却只看到周清和不断上扬的嘴角。
宿舍门“吱呀”一声开了,房间里一个身材娇小的姑娘,短发,圆脸,眼睛亮亮的,透着一股子利落劲儿。
她正费劲地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胳膊下还夹着个掉了漆的搪瓷脸盆。
“这是我舍友,张小梅。小梅,这是我……老乡,周清和,还有他朋友瘦猴、胖子。我让他们来给你搬东西!”
李丽丽介绍道,脸颊还有点未褪的红晕。
“哎呀,麻烦你们了!”
小梅声音脆生生的,带着点川渝口音,“东西不多,就是零碎,宿舍地方小,堆得乱糟糟的。”
话音还没落,瘦猴和胖子就像打了鸡血似的,眼睛放光地挤了上去。
“放着我来!放着我来!”瘦猴一个箭步冲上前,不由分说地抢过小梅手里的蛇皮袋,那袋子看着沉,瘦猴接过来时手臂明显往下一坠,但他立刻挺直腰板,脸上堆满殷勤的笑,
“这点东西算什么嘛!丽丽姐的朋友友就是我们亲妹子!妹子你指路,哥给你搬得妥妥帖帖的!”
他边说边把袋子往肩上一甩,努力做出轻松的样子。
胖子也不甘示弱,目标明确地盯上了宿舍角落里那个看起来最重的、用麻绳捆得结结实实的行李卷。
他嘿咻一声,双手环抱,猛地发力提了起来:
“我在厂里扛两百斤麻袋都不带喘的!小梅妹子,还有什么重的东西?都交给我!”
周清和刚想上前搭把手,问问有没有其他需要帮忙的零碎。
小梅却摆摆手道:
“没有别的东西了,其他几个舍友都外出了,你正好陪丽丽说会话,等我们把东西搬过去了,我再请你们下馆子去!”
“啊对,和哥,你就在这陪丽丽姐说说话!”瘦猴回头,对着周清和挤眉弄眼,一脸“我懂”的表情,
“放心,这点活儿我们哥俩包圆了!小梅妹子,走走走,前面带路!”
小梅看着眼前这阵仗,有点哭笑不得,又觉得挺暖心的:
“哎哟,谢谢谢谢!太麻烦你们了!我就搬去厂外面不远的一栋楼。”
她赶紧招呼着两人往外走。
转眼间,喧闹的脚步声和胖子瘦猴打包票的声音就消失在楼道里。
宿舍里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周清和和李丽丽两个人。
这间狭小的集体宿舍,四张上下铺的铁架床,此刻显得有些空荡。
属于小梅的那张下铺已经清空,露出光秃秃的木板床板。
门,还半开着。
周清和的目光粘在李丽丽身上。
有段日子没见了,房里光线不足,她好像又白了些,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衬衫,麻花辫垂在胸前,整个人像一朵沾着露水的栀子花。
他心头那股压抑了许久的燥热和思念,如同被点燃的引线,滋滋作响。
李丽丽似乎也感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安静带来的微妙压力,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脚,刚想开口说点什么。
周清和动了。
他一个箭步跨到门边,手臂猛地一推,“咣当”一声,那扇老旧的木门被他用力关上,插销“咔哒”一声插上。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宿舍里格外突兀。
李丽丽被这动静惊得肩膀一缩,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你……”
话没说完,周清和已经转身,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气势逼到她面前。
他根本没给她反应的时间,长臂一伸,铁箍般的手臂紧紧揽住她纤细的腰肢,猛地将她整个人带进了自己怀里!
“清和!”李丽丽惊呼一声,双手下意识地抵住他坚实的胸膛。
但周清和充耳不闻。他一手紧紧箍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后颈,带着滚烫的思念和不容置疑的强势,低头精准地攫获了她的唇!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