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静静地靠在门框上,目光深邃,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瞧见他的身影,何一诺心里猛地一紧。
她不知道王浩是什么时候来的,更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刚才医生的话。
“王浩,你醒了。”
她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异样。
黄雅琪也吓了一跳,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刚说人家是“懒猪”,就被抓了一个正着。
王浩迈步走进来,神色如常,只是目光在何一诺脸上多停留了一瞬,然后微微一笑,露出饥饿的表情:
“好香啊,粥还有吗?”
“有有有!给你留着呢!”
黄雅琪连忙点头,刚才说不给王浩留,只是一句玩笑话。
三人围坐在一起,很快就把粥喝完了。
黄雅琪主动收拾起碗筷,准备拿到病房内的卫生间清洗。
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何一诺却突然开口:
“雅琪。”
黄雅琪停下动作,回头看她:“一诺姐,怎么了?”
何一诺的目光平静地看向卫生间的门:
“这个卫生间的水龙头好像有点问题,出水压力不稳,溅得到处都是。你别在这洗了,去外面的公共水槽吧,那里也很方便。”
黄雅琪不疑有他,乖巧地应了一声:“好嘞!那我出去洗。”
便端着碗筷,快步走出了病房,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咔嚓。”
关门的那一刹那,病房内陷入一种微妙的氛围。
何一诺靠在床头,轻轻呼出一口气。她没有看王浩,只是将目光投向窗外。
窗外的柏树郁郁葱葱,尽管已经是深秋,却依旧生机盎然。
片刻后,她缓缓开口,声音很轻,也很平静:
“你什么时候醒的?”
王浩的目光始终落在她平静的侧脸上,他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声音低沉地开口:
“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
何一诺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她沉默不语,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这个时候,沉默,就是一种回答。
王浩在她身边坐下,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
“一诺。”
他的声音里带着愧疚:“当初那个香囊,是我和雅琪一起在路口买的,我当时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是我的失职。”
这两天,王浩把所有的香囊,包括黄雅琪自己身上的,已经送出去和没送出去的,都拿去一一做了检测。
报告显示,里面没有任何常规意义上的有毒物质,只是一些晒干的药材和花草,对人的身体也没有危害。
也许……这真的只是一次巧合。
而当初卖他们香囊的老太婆,王浩动用关系,将全市那个时间段的所有监控翻看了数遍,也没有找到她的踪迹。
她摆摊那个路口,监控好巧不巧地在当天坏了,没有拍到她。而周边所有路口的监控,明明都是好的,却没有拍到她什么时候来的,也没有拍到她什么时候走的。
王浩没有放弃,继续安排人扩大搜索范围,就不信找不到她!
何一诺静静地听着,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她轻轻摇了摇头,反过来握紧了他的手:
“浩,我不怪你。我当时收到香囊的时候,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那……雅琪……”
王浩刚开口,就被何一诺打断:
“浩,不要说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表情无比认真,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知道,她绝对不是故意的。这件事,我们就当它从来没有发生过,好吗?”
王浩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预想过何一诺会愤怒、会悲伤,却唯独没料到,她会是如此的宽容。
“你……真的不怪她?”
何一诺没有立刻回答,她缓缓地转过头,再次望向窗外。对着窗外的风景,她愣神了许久,才徐徐开口:
“如果……如果孩子当时真的发生了意外,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也不会原谅你,更不会……原谅我自己。”
这个假设,让她的话语不自觉地颤抖。王浩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握自己的手,在刚才有一瞬间的收紧。
“但是,孩子没事,我们母女平安。这件事,在最终的结果上,已经是圆满了!”
她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王浩:
“既然如此,何必再去撕开一个无辜者的心,让她背负上可能一生都无法释怀的枷锁呢?那样一来,除了多一个人痛苦,还有什么意义?”
王浩彻底愣住了,他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她的脸庞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身体依旧虚弱,但此刻,她的眼神却是如此明亮和坚定,仿佛能容纳世间的一切!
王浩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她。
她的内心,究竟是有多么的强大!
这种强大,不是来自于她的财富,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善良与通透。
人人都知道她是千亿总裁,知道她在商业上的强势手段。可强势之下,隐藏的却是最大的温柔与善良。
何一诺将王浩的手拉过来,轻轻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那里曾是他们孩子待过的地方,如今只留下一道伤疤。
“浩,我知道你的医术超越常理。你可以向我保证吗?保证我们的女儿,能够平平安安、无病无灾地长大成人?”
迎着她期盼的目光,王浩没有丝毫犹豫,郑重点头:
“我保证!只要有我在,我们的女儿绝对会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她会拥有这世上最好的一切,无忧无虑!”
何一诺笑了,笑得无比灿烂:“好!只要有你这句承诺,就够了。”
顿了顿,她眼中泛起圣洁的母性光辉:“浩,你给孩子取一个名字吧。”
王浩看着她,又想起了那个在保温箱里奋力生存的小生命。
他沉吟片刻,目光温柔:
“就叫‘王诺安’吧。取你名中的‘诺’,和我对她一生的祝愿——‘平安’。”
“王诺安,王诺安……”
何一诺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每念一次,眼中的光芒就亮一分。
最终,她满意地点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
“这个名字很好。小名就叫她‘安安’吧。愿她此生,平安降世,也平安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