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犯人都带进牢房！”
“从现在开始禁止出入，开始自检！”
“蔷薇，月如，红糖，花镜，你们四个跟我巡检！”
地下三层，分派任务的大厅不断有人出入，各自被安排在了不同的岗位。
为首的戚琦带着人直奔拉响警报的一层。
在a7监狱老人已逝，没有新人加入管理官阵营的今天，他敢打赌，大部分人甚至都不知道这藏个警报器。
隐藏式读卡器向来只能是高级管理官以上的职位能够激活，并不是什么工作人员都可以随随便便动的。而且这种警报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是什么八级地震把基地震塌了要求逃亡，或者是沙漠风暴即将把他们基地连根拔起的毁灭性灾害，根本没有人冒着被革职的风险去干。
就连沙漠风暴都得绕着a7监狱的屏障跑个三圈不敢发威，甚至也没有发生过监狱重刑犯大范围集体暴动的情况，所以自他上任来的14年间，这警报就从来没响过。
然后就是这颗不知道能不能响的警报器，在今天这个月明星稀的晚上响了，还响的惊天动地，响的所有人都被拉起来封闭自检吃不上夜宵。
戚琦倒是想看看是哪个人才干的。
“见鬼了，绝对是见鬼了！”
月如是巡检小组之中最小的那个，也最擅长电脑技术。
他调出监控录像图，却发现这一段的监控录像已经被人为销毁了，还是通过读卡器读卡的那一瞬间，通过网线将存储卡干掉了，对方甚至知道监狱警报后自检，来往人会破坏现场，所以除了出事的第一层，基本上这个人的痕迹已经在他们监狱凭空蒸发了。
“嚷嚷什么？”
蔷薇双手抱臂，和月如一组收集现场痕迹。
“我靠，你看！”
月如嘴巴张成o型，把电脑屏幕翻给蔷薇看。
“有什么……”
【dydzb8号管理官，于23：32通过门禁】
【dydzb8号管理官，于23：48拉响警报】
“？”
蔷薇微微瞪大眼睛，还没等月如把屏幕转回去，就劈手把他的电脑夺了回来。
“你干嘛？”
“放开我的电脑。”
月如看着宝贝电脑在蔷薇手上浮浮沉沉，悬着一颗心脏扑过去扒着它的底。
“你看错了吧？”
蔷薇胡乱地翻动出入记录，本来想退出去，结果手一滑把整个界面搞没了。
“别动我的电脑！”
月如抱头尖叫！
“谁动了她的卡？她会不会有危险？我们要不要上报理事会请求上面重视和支援……”
“你先把电脑还给我！啊不要乱动！”
月如整个人快要疯了。
“欸呀呀怎么办？”
“那是我的老师啊。”
两人胡乱打闹成一团，身后的黑影脚步略微一顿，便借着白底的墙壁快步走到楼梯口，
这帮闯进a7监狱的团伙没过三分钟就被抓获了，供词竟然还出奇地一致，就是一个漂亮女孩给他们开的门。
“dydzb8……你们记得她长什么样子吗？”
戚琦看了月如上传的调查记录，抬眼冷声道。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解释。
戚琦把文件袋摔在桌上：“冒充管理官，刑期二十年起步。”
听到这个编号的那一刻，底下就都沸腾了。
原因无他，在这个任务大厅里的都是年轻的监狱管理官，入职手册的第一条就是要无条件服从dydzb8这个奇怪编号发送的命令，无论何时何地都为第一优先级。
这在一个管理体制严密，上下级观念极强的地方显得格外奇葩，甚至这条规定还是a7监狱上司的上司理事会定的。
足以可见这个奇怪编号在众人心中的重要程度。
但这个编号已经消失了好几年，所有人都说这个编号的主人已经不在了，可如今它以这种方式重现江湖，不知道是不是继嫌犯刀疤越狱之后的第二次挑衅。
刚来的小红猜不到。
因为戚琪没给他们这个机会。
时闲把披风上的兜帽放下来，转头加入实习生大军：
“不知道管理官考核会考什么……希望考官是我的带教老师……”
小红双手合十，对着灯光许愿。
“管理官出站还要考试？”
小红刚想说是哪个冤大头这么久了还不知道要考试，结果向声源处看去却对上了一张特别年轻漂亮的脸。
“啊，你不知道吗？出站考核前年就改革了，考试至少得60分以上才行。”
小红抬眼把时闲整个人扫视了一遍，一脸星际时代还有人不知道这事的奇怪和惊讶。
时闲接受度良好地点点头，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
小红来了劲，看了一眼时闲还什么都不知道的迷茫样子，奇怪道：“培训班开始这么久，你怎么还什么都不知道？”
“我这几天有事没来，这些培训都错过了。”
小红听到时闲这么说，话里顿了一秒，大发慈悲地和时闲拍了拍时闲肩膀：”考试将以面试的形式开展，考察管理员的反应能力，专业素养，以及应急情况下的措施，一般情况下通过率极低。”
说完她上下扫了时闲一眼，最后叹息一声：“我看你还是准备下一年的考试比较合理，这届你就别想了。”
小红当然不知道她这话时闲听没听进去，因为考试流程进行的极快，前面的一波人刚进去一分钟就集体哭丧着脸被轰出来了。
“考试通过率极低，要是今年没有考上，就得跟下一届一起考，直到考过为止。”
小红给时闲这样介绍，半晌她又嘿嘿一乐：“不过我肯定是通过的那部分啦。”
“我和你说哦，我的姑姑是这得高级管理官，只要有她在，我面试必定能拿到一个好成绩……”
时闲没有对小红的靠山有什么共鸣，她只是理了理衣裳，非常冷静地抬头问：
“今年的监考官都是谁？”
她的那张脸虽然年轻，但话里话外的气势和说话的姿态却让小红恍惚间以为是自己的带教老师来了，思绪不知不觉地跟着她走，嘴巴一张就是时闲想要的答案：“好像有监狱理事月如和蔷薇大人……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下一组的进去！”
没等时闲应声，那姑娘就挂着压不住的笑，跑到队伍之首站好，准备迎接独属于她的风和日丽。
时闲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按理说她应该可以原路返回，让他们自然而然发现那具尸体，但直觉总是告诉她让她再留一会。
所以时闲一直没走，但这样的情况不能持续太久就会被发现。
她总得换个地方呆着。
头一次当考生的时闲转头就要离开。
“诶，那个实习生，你要干什么去？”
时闲被押上了考场。
这个地方算是视野很好的地方了，从时闲这个方向看，能看见玻璃帷幕后面的监牢构造，以及犯人或不屑或麻木的眼神。
“你们挨个说这两天学到的管理经验…”
考场的方位和高层办公室的朝向差不多，厚实的大木门一盖，几乎完全隔音。自内而外散发出的威严气场渗出门缝，仿佛上面刻着“莫挨老子”这几个大字。
不过这里几乎和她原先的办公室一个构造。
时闲突然有一种恍惚的错觉。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你这样做的逻辑是什么？”
“从没有任何先例能证明这样做符合管理条例……”
实习生和监考官的战争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空调吹的人脊梁骨发寒，反正冻得这帮实习生瑟瑟发抖。
时闲看景看的正投入。
小红被这几个问题的连珠炮问懵了，脸上红白交错，一副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样子。
谁知道监狱长戚琦也来了呢？
“你坐下吧，我再找个人。”
戚琪不怒自威，小红颤巍巍地坐下来。
那股子饱含威压的视线扫过全场，所到之处所有人都把头低了下去。
全场，唯独只有时闲一个人抬头欣赏窗外劳改犯的劳动场景。
搞得这场面试对她来说像是免费旅游似的。
时闲则是放宽了心。
当过监考官的人都知道，监考官点名都是按照名单来的，根本不会随缘点名单之外的人，也没那个功夫记这么多名字，当然认不出来谁是谁，所以全场唯一名字不在名单上的时闲就成为了最安全的人。
谁会点一个名字根本就没在名单上的人呢？哪个监考官能从茫茫人海中认出素不相识的考生呢？
时闲放轻松地在椅子上坐着。
从一进场就没说过话的戚琪突然抬起头，视线扫了一圈，定在窗户旁边的女生身上：
“那个窗户边上的，你来答我的问题。”
时闲：“……”
忘了还能有这个形容词。
戚琦这个监狱长基本上只起到一个权威作用，几乎不管考核实习生这样的小事，就算来了，也基本上看不到他说话，因此每一句话占着极其重要的话语权比重。
戚琦张嘴，管理官的视线纷纷投射到那边去，实习生也在看到底是哪个倒霉蛋接下了这个烫手山芋，时闲再一次成了全场的焦点。
时闲抬头，缓缓站起。
四目相对，戚琦在上头看着她，因为地理优势，这个动作颇有几分居高临下，可时闲即便顶着上面的威压站在全场正中心，脊背也依旧挺得很直，脸上还挂着镇定从容的微笑，气势看着倒是和上面的考官势均力敌。
“你认为现有监狱医疗卫生哪里有问题？”
时闲微顿了一下。
医疗卫生虽然隶属于管理官管辖范围，可押在a7监狱的重刑犯大多都见了西天，默认不需要占用过多医疗资源，因此这也是管理官工作中占比极其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部分。
简单来说，除了统管全局的监狱长可能会管这些杂事，剩下的几乎没有人接触过这方面的工作，可就是因为戚琦管，时闲无论怎么瞎编，他都会拆穿她给个不予通过。
内容和实际工作基本上不搭噶就等同于找茬。没有实际的管理经验，基本上这题答不上来，答不上来面试就废了。
这个问题如同一枚深水炸弹，把刚才还静下来的全场炸的立刻窃窃私语。
戚琦敲了敲桌子示意安静。
“在现有的管理系统下，我们有霍霍星球运来的编制棉垫，有其卡卡星球特产的云卡夫床单，基本上能够满足生活需求，极大改善了监狱内的卫生环境，就医率大大降低外加上外能药片的使用。”
戚琦顿了口气，刚想来一句说的什么就结束了？结果时闲来了个大喘气：
“您要是想问a7监狱医疗卫生资源的剩余量或者使用率及损耗，卷宗38柜37号有上一级季度详细统计，还有季度花费的统计比，如果您想看的话可以自行调阅。”
戚琦微微张嘴，刚想说他问的是现有的监狱医疗健康还存在什么问题，为什么答非所问，时闲就又来了一个大转弯：“现有体制施行良好，唯一的问题是由于气候变迁而导致卫生用品产量的下降以及供不应求，如何保证供应链稳定或者换供应商，还需要与上级商讨。”
张嘴三次被堵了三次的戚琦沉默。
“我说完了。”
时闲这样道，缓缓扫视考官组整整一圈，结果接到了戚琦的审视目光。
“这都是什么题啊，监狱医疗卫生？有谁关注这一方面吗？这题给我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真是厉害啊。”
“这是谁啊，有谁跟他一个宿舍的吗，能不能加个微信之类的？”
底下又掀起了一番嘈杂的浪潮，戚琦不得不拍了拍桌子示意他们安静。
“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时闲微微一笑。
戚琦没说话，旁边的蔷薇已经感觉到了二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先是扭头看了看戚琦那张沉下来的俊脸，再看看一脸微笑但是明显笑里带话的时闲，赶紧出来打圆场。
“你先坐。”
蔷薇这样道。
时闲很听话，稳稳当当地走回了自己玻璃旁边的凳子坐下。
感觉到四面八方冲她投来的微妙目光和旁边小红欲言又止的神情，时闲的视线盯着挂在白墙上的中标，心里默默数着点。
在亲眼看着管理官发现刀疤以及她所做的一系列填补之前，她还不能离开。虽然藏在这里应当不会露馅，但唯一的问题就是这场考核本来就没有她的名字在里面，要是一会叫名字，实在是不好解释。
时闲根据自己以往那为数不多的监考经验深刻笃定这件事情不会发生。
整场考核因为有了时闲对上了监狱长戚琦出站考核的“针对”，监考官们柔和了很多，这一组25个人放出来了三个，已经算是奇迹般的惊喜了，这里面还包括了不小心被卷入此事的时闲。
当然了，由于她的出色表现，她是第一个通过考核的人。
面试结束也没询问他们的个人信息，早就猜到这一切的时闲左闯右创，先一步迈出房门。
“合格的人在这等一下。”
时闲彻底石化。
月如拿着签名单，在面试结束之后把时闲等三个人留了下来。
“报个名字我做登记，从你开始吧小姑娘……”
月如拿起笔，开始在最新一栏勾画。
时闲一听要名字，脸色有点隐隐的冷。
不光要名字，她还是排队的第一个，队伍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