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月终于坐直了身子。
她走到曹贵人面前，蹲下身，与她平视。
“做牛做马？”
秦昭月笑了，那笑容很温和，但眼神却很冷。
“我们这里，不缺牛马。”
曹贵人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我们缺的。”秦昭月伸出手指，轻轻抬起曹贵人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是一把刀。”
“一把听话的，锋利的，能插进敌人心脏的刀。”
“你，能做到吗？”
曹贵人看着眼前这张年轻却深不可测的脸，在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里，她看到了自己的狼狈与挣扎。
她别无选择。
“我能！”她咬着牙说道。
“很好。”
秦昭月松开手，站起身，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她转过身，对惊蛰道：“去，取纸笔来。”
惊蛰很快拿来了纸笔。
“把你所知道的，所有华妃的党羽，见不得光的手段，全部写下来。”
秦昭月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写得越详细越好，若有半个字虚假……”
她没有说后果，但曹贵人却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是，是……”
曹贵人不敢怠慢，立刻趴在地上，开始奋笔疾书。
看着她卑微的背影，夏冬春走到秦昭月身边，低声道：“就这么信她了？”
“信？”秦昭月轻笑一声，“我谁都不信。”
“我只信我自己。”
“她交上来的这份投名状，是真是假，我们一对便知。若是真的，那她暂时可用。若是假的……”
秦昭月的嘴角勾起一抹冷意，“那就只能坐山观虎斗，看看她跟华妃谁能站到最后了。”
夏冬春心中一凛，再看向曹贵人时，眼神里只剩下了冰冷的审视。
……
半个时辰后。
曹贵人写满了整整三张纸，双手奉上。
秦昭月接过，只是随意扫了一眼，便交给了夏冬春。
“你先看看。”
夏冬春仔细看过后，点了点头，“大部分都是真的。有些事，我也略有耳闻。”
“那就行了。”秦昭月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记住，要做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曹贵人如蒙大赦，千恩万谢地退了出去。
等她走后，夏冬春才开口，“太妃娘娘，今夜……”
“去吧。”秦昭月知道她想说什么，“是时候让甄嬛和眉庄，也看清现实了。”
“是。”
夏冬春领命，悄然退下。
夏冬春抱着小白，与甄嬛熟门熟路地使用【幻海兰蝶】技能，穿过巡夜的守卫，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沈眉庄正坐在灯下，手里捏着一枚棋子，见她们进来，没有丝毫意外，只是将那枚棋子轻轻放回了棋盒。
“来了。”
夏冬春带来了惊蛰用灵泉水做的新点心，还有上好的燕窝和炭火。
甄嬛则带来了一本新寻来的诗集。
沈眉庄看着眼前这一切，心中温暖又酸涩。
“真是难为你们了，次次都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看我。”沈眉庄拉着甄嬛和夏冬春的手，眼眶有些发红。
“眉姐姐说的哪里话，我们是姐妹，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甄嬛柔声安慰道。
夏冬春也一改往日的大大咧咧，难得正经地说，“是啊，沈姐姐，你别跟我们客气。这宫里，咱们要是不抱团，就只能任人宰割。太……咳，我是说，我算是看透了。”
她差点把“太妃娘娘”说出口，幸好及时刹住了车。
沈眉庄看出她话里有话，但也没有追问，只是叹了口气，目光转向甄嬛，带着一丝担忧：“嬛儿，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甄嬛的脸色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苍白。
她不用沈眉庄多问，便将桐花台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
从与果郡王的不期而遇，到曹贵人的出现，再到那个自称娴贵人宫女的女子如何一棍子放倒了曹贵人。
她讲得又快又乱，声音里透着挥之不去的后怕。
说完，殿内一片死寂。
“我想好了。”
甄嬛抬起头，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眉姐姐，以前是我糊涂了，以为只要得到皇上的宠爱，就能保全我们，保全家族。”
“可经历了你的事，我才明白，君恩如流水，说没就没了。我不想再过那种提心吊胆，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里的日子了。”
“我不想侍寝，更不想去争那些虚无缥缈的恩宠。我只愿……能与心悦之人，两心相知，哪怕只是偶尔能见上一面，说上几句话，我也心满意足了。”
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芒，沈眉庄知道，自己的好姐妹是真的陷进去了。
她本想再次劝她为了前程为了家族要理智。
可话到嘴边，看着甄嬛那张写满幸福与憧憬的脸，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或许，在这吃人的后宫里，能求得一份真心，本身就是一种奢望的幸福。
她思虑片刻轻声开口，“你的胆子也太大了！但凡夏妹妹的人晚来一步，你和甄家，就全都完了！”
“眉姐姐，我……”甄嬛低下头，羞愧得无地自容，“我当时……我只是……”
她只是什么？只是觉得那片刻的相处，比在宫里任何时候都更像活着？
可是，这样的话，她不敢说出口。
良久，沈眉庄才长长叹出一口气，伸手握住甄嬛冰凉的手。
“罢了。”沈眉庄温柔地笑了，“既然你心意已决，姐姐便支持你。只是万事定要小心，切不可让人抓到把柄。”
她的声音里没有半分责备，只有满满的心疼与后怕。
“我知道你心里苦，也知道这宫里……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确实不值得。”
说完，她转向一旁始终沉默的夏冬春，郑重地行了一礼。
“多谢你，夏妹妹。若不是你的人出手相救，后果不堪设想。”
夏冬春摇了摇头，神色平静。
“举手之劳。说到底，我们都是笼中的鸟，能够互相帮上一帮也是好的。”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刻意。
“我只是觉得，这宫里，真心最是难得。无论是姐妹之情，还是……别的什么。”
“我虽宠极一时，可也随时都在担心，下一刻，会像沈姐姐一般，身陷囹圄。”
“皇上那样凉薄的人，不值得任何人托付终身。与其在他身上耗尽心血，不如为自己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