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贵人跟在华妃身边多年，知道她太多见不得光的秘密。
比如，她如何收受朝臣贿赂，如何苛待宫中妃嫔，如何设计陷害有孕的嫔妃……
这些事，任何一件拿出来，都足以让华妃永世不得翻身。
“你是说，上次你亲手写下的东西，并不是全部？”秦昭月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她站起身，绕着跪在地上的曹琴默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臣妾......臣妾并不是......”
“曹贵人，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知道怎么选对自己的好处最大。但是，本宫不喜欢太聪明的人。”
秦昭月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凉意，“因为太聪明的人，也最容易背叛。”
曹琴默的心猛地一沉，后背瞬间浸出一层冷汗。
“太妃娘娘明鉴！”她连忙磕头，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
“臣妾对华妃，早已恨之入骨！她将温宜当成争宠的工具，时常用滚烫的汤药给温宜灌下，只为让她啼哭不止，好引来皇上。”
“臣妾身为额娘，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此恨，臣妾没齿难忘！”
她说着，声音里带上了真实的哽咽和恨意。
“臣妾今日投靠娘娘，是真心实意！绝无二心！若有半句虚言，便叫臣妾和温宜……不得好死！”她发下了最恶毒的誓言。
秦昭月看着她颤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恨意是真，投靠也是真。
但忠心这东西，是最靠不住的。
她从不相信誓言，她只相信握在手里的把柄。
“起来吧。”秦昭月淡淡地说道。
她走到一旁的摇椅上坐下，端起惊蛰递来的茶，慢悠悠地吹了吹。
“温宜公主，本宫见过，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她看似随意地说道，“这么可爱的孩子，若是额娘行差踏错，影响了她，那可就太可惜了。”
曹琴默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瞬间明白了秦昭月的意思。
这是一句安抚，更是一句警告。
她可以护着温宜，也可以毁了温宜。
一切，只在她的一念之间。
曹琴默的心彻底冷了下来，但同时也彻底定了下来。
她知道，自己这条命，连同女儿的命，都已经交到了眼前这个年轻得不像话的太妃手里。
她再也没有退路了。
“臣妾……明白。”她从地上站起来，脸色有些发白，但眼神却前所未有地清明。
“很好。”秦昭月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本宫就给你指条路。”
她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几分。
“你现在去揭发，时机不对。皇上对年家还没到赶尽杀绝的地步，你现在跳出来，只会让皇上觉得你是落井下石，反而会怀疑你的用心。华妃倒了，你也落不着好。”
“那……臣妾该怎么做？”曹琴默虚心求教。
“等。”秦昭主吐出一个字。“等一个契机。一个让皇上对年羹尧的忍耐到达极限的契机。”
“到时候，你再出面，就不是落井下石，而是为君分忧，是大义灭亲。”
“扳倒了华妃，你的功劳最大。本宫保你一个妃位，让你亲自抚养温宜，如何？”
曹琴默的眼睛瞬间亮了。
妃位！亲自抚养温宜！
这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
“多谢太妃娘娘！臣妾万死不辞！”她再一次跪了下去，这一次，是彻彻底底的心悦诚服。
秦昭月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看着曹琴默感恩戴德离去的背影，秦昭月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
她拿起桌上那枚黑子，轻轻放在棋盘上一个绝杀的位置。
“将军。”
华妃这颗棋子，马上就要出局了。
而曹琴默这颗新的棋子，已经稳稳地落在了她的棋盘上。
朝堂之上，风起云涌。
年羹尧的党羽被一个个剪除，他本人也被各种明升暗降的旨意调离了西北的权力中心。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位曾经权倾朝野的大将军，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而作为这一切幕后推手之一的苏明谦，却对另一件事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
他安插在宫里的眼线，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最近给他的密报里，反复提到一个地方——冷宫。
以及一个“神仙般”的人物——恪太妃。
密报里说，这位恪太妃能起死回生，治好了夏冬春的残疾。
能变出奇花异果，味道赛过琼浆玉液。
还能预知未来，娴贵人的复宠，华妃的失势，似乎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苏明谦是个读圣贤书长大的探花郎，是个务实的朝臣。
他信鬼神，但信的是敬畏，而不是这种荒诞不经的胡言乱语。
他查过这位恪太妃的底细。
瓜尔佳氏，大清开国功勋之后，隐居漠北草原百年，康熙末年奉旨入宫，未及面圣，康熙驾崩，她便被打入冷宫。
身世清清楚楚，并无任何神异之处。
可眼线的报告言之凿凿，由不得他不信。
尤其是，他发现自己暗中欣赏的果郡王，以及如今圣眷正浓的娴贵人，都与这位恪太妃过从甚密。
这背后，一定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他，决定亲自去一探究竟。
这日，他借着与皇帝议事的机会，故意拖延到深夜。
胤禛见他勤勉，龙心大悦，便留他在宫中偏殿住下。
这正中苏明谦下怀。
待到夜深人静，他换上一身方便行动的黑色劲装，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之中。
他武艺不错，是苏家请来的师傅教的防身之术。
虽然比不上大内高手，但寻常的侍卫，还发现不了他的踪迹。
他按照眼线给的地图，一路避开巡逻的队伍，朝着那传说中的冷宫摸去。
越往里走，越是荒凉。
断壁残垣，蛛网丛生，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腐朽和绝望的气息。
苏明谦皱了皱眉，他无法想象，是怎样一个“神仙人物”，会住在这种地方。
终于，在冷宫的最深处，他看到了那个与众不同的小院。
院墙虽然斑驳，却很干净。
门口挂着两盏小灯笼，散发着柔和的光。
与周围的死寂相比，这里简直像沙漠里的一片绿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