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冬春坐在主位上,虽然端着架子和旁边的齐妃、敬嫔等人寒暄,但一颗心却全在秦昭月身上。
看到对方盯着桌上菜肴的眼神,她立刻心领神会,表面上端庄地坐着,目不斜视,桌子底下的手却没停过。
一会儿假装整理袖子,把一碟水晶肴肉挪了过去,一会儿又借着倒酒的功夫,将一碗鲍鱼羹递到了身后。
秦昭月坐在她身后的小杌子上,几乎没怎么抬头,筷子使得虎虎生风,嘴巴就没停过,吃得那叫一个香。
旁边的惊蛰都看傻了,小声提醒,“主子,您慢点,别噎着。”
秦昭月嘴里塞满了东西,含糊不清地回道:“唔……难得吃顿好的,不能浪费……”
这主仆三人,在这一片庄重肃穆暗流涌动的宴会之上,形成了一道格格不入,又异常和谐的风景线。
她们这番“偷吃”的小动作,做得太过忘我,以至于连端妃是什么时候进来的都没注意到。
坐在斜对面的端妃,今日也难得地出席了。
她因身子不好,一向深居简出,对宫中这些新人并不熟悉。
今日一见,便对这个备受皇上宠爱的娴贵人多了几分打量。
这一打量,就看出了不对劲。
她发现了这位娴贵人和身后那名宫女的奇异互动。
那不是主子对奴才的恩赐,更像是……一种亲昵到近乎殷勤的行为。
那位娴贵人脸上的表情是端着的,但眼神却时不时飘向那名宫女,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
而那名宫女,虽然垂着头,但姿态从容,接受食物时理所当然,没有丝毫寻常宫女的惶恐和受宠若惊。
端妃的目光,在那名宫女的脸上停留了片刻,若有所思。
许久后,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她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将视线从秦昭月身上移开,仿佛什么都没看到。
此时,秦昭月和夏冬春正为了一块点心“奋战”,压根就没注意到她。
下一刻,作为主角的曹贵人,笑着向皇上提议,说要玩个游戏,为宴会助助兴。
“就玩抓阄吧,抓到什么,便表演什么才艺,也好让温宜多见见世面。”
抓阄?
秦昭月刚咽下一块点心,听到这两个字,眼皮就是一跳。
来了,正餐终于来了。
这次没了甄嬛,不知道哪个倒霉蛋要被迫跳惊鸿舞了。
会不会是沈眉庄?
秦昭月的视线落在了沈眉庄身上,随后又摇了摇头,她现在还“怀着孕”,曹贵人应该不敢玩这么大的。
紧接着,她的视线又划过众妃嫔,落在了对面的端妃身上。
会不会是她?
病弱美人跳惊鸿舞,这场景绝对比林黛玉葬花还要唯美。
想看,非常想看,十万血书求跳。
秦昭月如是想着,心情激动万分。
曹贵人的提议,并不逾矩。
胤禛今日心情不错,便笑着应允了。
很快,太监便呈上了一个精致的漆盒,里面放着写好了各种才艺的纸卷。
华妃斜睨了曹贵人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她端起酒杯,轻抿一口,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游戏开始,妃嫔们依次上前抓阄。
有的抓到了“作诗一首”,便吟哦几句助兴,有的抓到了“抚琴一曲”,也博得了个满堂彩。
气氛渐渐热烈起来。
秦昭月她们偷吃的动作也停了,饶有兴致地看着。
终于,轮到了皇后。
皇后在众人的注视下,仪态万方地从盒中取出一张纸卷,展开一看,念道:“惊鸿舞。”
此言一出,场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惊鸿舞,那是已故的纯元皇后生前最擅长的舞蹈,舞姿绝世,无人能及。
自纯元皇后故去后,这支舞便成了宫中的一个禁忌,再也无人敢跳。
怎么成皇后跳惊鸿舞了?
难道,华妃是等不及了,想一步到位直接搞垮皇后?
秦昭月满是不解的,抬头看向上位盯着纸条,一脸愤然的皇后。
片刻后,皇后的脸色恢复了常态,她温婉地笑道:“看来本宫今日是没这个福气了,这惊鸿舞......”
“怎么会这样?许是臣妾手下的人粗心放错了。”就在众人期待着皇后的应对之策时,曹贵人却突然笑着打断了她的话。
“不过,说起这惊鸿舞来,臣妾倒是觉得,满座之中,只有娴贵人能同先皇后匹及一二。”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夏冬春的身上。
夏冬春正在往嘴里塞最后一颗樱桃,被这么多人盯着,顿时噎了一下,呆呆地看着曹贵人,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曹贵人继续说道:“皇上时常夸赞娴贵人舞姿出众,想来这惊鸿舞,对娴贵人而言,也定然不在话下。”
“既然今日这惊鸿舞之词都出了,不如,就请娴贵人代替皇后娘娘,为大家舞上一曲,如何?”
华妃立刻附和道:“曹贵人这个提议好!本宫也想见识见识,能让皇上都赞不绝口的舞姿,是何等的风采。”
两人一唱一和,直接把夏冬春架到了火上。
众人也都明了,这几乎是个死局。
这舞,跳好了,是模仿纯元,有媚上之嫌。
跳不好,是对先皇后的大不敬。
无论怎么选,都是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看夏冬春如何应对这个死局。
而她身后的秦昭月也不由的轻笑出声。
得嘞,不用期待了,今天的倒霉蛋就在自己面前了。
坐在上位的胤禛,听到惊鸿舞三个字时,眼神便是一黯。
但,随后听到曹贵人和华妃的话,他又抬眼看向了夏冬春。
他确实很喜欢夏冬春的舞姿。
每次侍寝前,她总会先舞上一段,身段妖娆,看着确实不错。
可是,让他来跳惊鸿舞......
深思片刻后,胤禛沉声开口,“既然如此,春儿,你便舞一曲吧,也让大家开开眼界。”
皇上都开口了,这就是圣旨,不跳也得跳。
夏冬春彻底傻眼了。
她张了张嘴,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呆呆愣愣地说了一句。
“我不会跳什么惊鸿舞。”
她的语气里,甚至还带着一丝不屑和茫然,仿佛在说“那是什么玩意儿”。
她压根就不知道,惊鸿舞是纯元皇后的舞,更不知道这是宫里的忌讳。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