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的雪下了一夜,清晨时天地间一片苍茫,连呼啸的风都带着冰碴子。了望塔上的士兵刚敲响铜锣,急促的警报声就穿透了雪幕——北狄的小股骑兵趁着雪天来袭,正朝着关前的粮道奔去。
张猛在中军帐里拍了桌子,花白的胡须上凝着霜:“这群狼崽子!专挑这种鬼天气来捣乱!”他正要点兵,帐帘被掀开,明玥一身银甲闯了进来,甲片上沾着雪粒,眼神亮得惊人。
“张将军,让我去!”她声音清脆,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带母亲留下的那支女铁骑去,保证把粮道守住。”
张猛皱眉:“公主!女娃子家哪能跟北狄的蛮子硬碰硬?他们都是不要命的主儿!”
“我不跟他们硬拼。”明玥拿起案上的舆图,指尖点在粮道旁的一片松林,“这里地势陡峭,雪下得深,正好设陷阱。您给我五百人,足够了。”
帐外传来整齐的甲胄声,三十名女铁骑列在雪地里,银甲映着白雪,个个身姿挺拔。她们是当年沈太后亲自训练的队伍,后来交给明玥,虽是女子,却都经过沙场历练,马术箭术不输男兵。
“出发!”明玥翻身上马,踏雪而去,银甲在雪地里划出一道亮眼的光。
北狄骑兵果然如预料般直奔粮道,马蹄踏在积雪里发出沉闷的响声,领头的是个络腮胡大汉,挥舞着弯刀狂吼:“抢了粮草回营喝酒!”
明玥勒马躲在松林后,看着敌军靠近,对身边的女兵打了个手势。女兵们迅速分散,将削尖的木桩悄悄埋进雪坑,又在上面铺了层薄雪伪装。做完这一切,她们翻身下马,藏身于松树后,拉满了弓弦。
“放!”
随着明玥一声令下,箭矢破空而出,精准地射中了几名骑兵的马腿。北狄人猝不及防,前排的战马栽倒,后面的来不及刹车,纷纷撞在一起。混乱中,不少人掉进了陷阱,被木桩刺穿了马腹,惨叫连连。
络腮胡首领怒吼着挥刀砍断缰绳,刚想突围,明玥已策马冲出,银枪直指他的咽喉:“束手就擒吧!”
那首领见状挥刀便砍,明玥不慌不忙,枪杆一旋,避开刀锋的同时顺势一挑,精准地击中他的手腕。弯刀落地的瞬间,她翻身下马,反手将首领按在雪地里,冰凉的枪尖抵住了他的后颈。
“服了吗?”明玥的声音透过风雪传来,带着笑意。
首领挣扎了几下,见手下不是被箭射倒就是掉进陷阱,终于闷哼一声:“栽在女人手里,算我倒霉!”
明玥让人将俘虏捆好,又命人将散落的粮草重新装车。雪还在下,她的银甲上落了层白,脸上却沾着几点泥雪,笑容明亮得像雪地里的太阳。
回到营门时,张猛带着士兵候在那里,见她押着敌首回来,老脸上露出惊叹:“公主……不,将军!您这招太妙了!”
士兵们齐声高喊:“公主将军!公主将军!”喊声震落了枝头的积雪,在雁门关的上空久久回荡。
明玥翻身下马,对着众人拱手:“都是弟兄们配合得好。”她抬头望向风雪中的雁门关,银甲上的雪渐渐融化,露出底下锃亮的金属光泽,像极了多年前母亲站在这里的模样。
张猛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明白了沈太后为何要将女铁骑交给她——这孩子身上,藏着一股跟她母亲一样的韧劲,像这雁门关的石头,看似温润,实则坚硬,能在风雪里站成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雪还在下,可营里的气氛却热了起来。女兵们围着明玥,七嘴八舌地说笑着,男兵们也凑过来讨教设陷阱的法子,连最不苟言笑的伙夫都多给她盛了一勺热汤。
明玥捧着汤碗,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心里暖烘烘的。她知道,这只是开始,雁门关的考验还在后头,但她不怕。就像母亲说的,锋芒不是靠喊出来的,是在雪地里、在刀光里,一点点磨出来的。
此刻,她银甲上的雪水顺着甲片滴落,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像极了勋章上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