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衡执事那看似随意,实则暗藏机锋的问话,让客室内的空气瞬间凝滞。那锐利的目光仿佛要将白宇从里到外剖析一遍。
白宇心中凛然,知道对方起了疑心。天机阁内部监控严密,自己方才感知到空间波动时那一瞬间的细微反应,恐怕未能完全逃过对方的侦测法阵。硬闯或狡辩都非上策,只会坐实嫌疑。
电光火石间,白宇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尴尬”与“向往”,他挠了挠头,语气带着些不好意思:“墨执事明鉴,在下……确实有些好奇。方才隐约感到塔身上方似有玄奥波动,与我二人所修习的一种偏门空间感应法诀隐隐共鸣,一时失神,让执事见笑了。”他坦然承认了对上层的兴趣,却将缘由归结于自身功法与塔内某处(他暗示是可能是防御法阵或能量回路)的偶然共鸣,并将这归因于“海外遗泽”的独特。
亚丝娜默契地在一旁微微点头,配合着流露出些许“功法被引动”的不自然,指尖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跃动感的源能(模拟空间属性)稍纵即逝。
墨衡执事眼神微动,审视着两人。白宇的解释合情合理,玄黄界广袤,海外遗泽五花八门,有能感应空间波动的法诀并不稀奇。而且对方坦然承认,神色自然,不似作伪。更重要的是,他并未感知到两人有明显的敌意或探查核心机密的意图,更像是对新奇技术的纯粹好奇。
他脸上的微妙冷意缓缓收起,重新挂上那程式化的笑容:“原来如此。海外秘法,果然各有玄妙。不过,塔身上层乃我天机阁核心重地,涉及灵网枢纽与诸多不传之秘,却是不能对外开放了。还望二位道友见谅。”语气虽缓和,但拒绝之意不容置疑。
“是在下唐突了。”白宇从善如流,立刻拱手致歉,不再纠缠,“贵阁规矩,自当遵守。万象殿的展示已让我二人大开眼界,灵网构思之精妙,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见白宇如此识趣,墨衡执事最后一丝疑虑也散去,继续引领二人参观万象殿的其他区域,并讲解了一些灵网的基础应用架构。白宇和亚丝娜则扮演好“求知若渴”的海外散修,适时提出一些不触及核心、却又显得专业的问题,双方气氛逐渐回归“融洽”。
然而,在意念连接中,交流却在飞速进行。
艾娃:“干得漂亮!反应够快!这老小子信了。不过上层去不了,核心证据怎么搞?”
白宇:“无妨,目的基本达到。确认了空间波动存在,能量共振关联也由你捕捉到了。强行探查只会打草惊蛇。影那边的情况更重要。”
亚丝娜:“嗯,我们在这里停留越久,风险越大。既然已被留意,适时离开才是上策。影那边需要支援吗?”
艾娃:“影刚传回最新情报!那个伪筑基的老怪物,好像叫‘血骨上人’,正在准备一场大规模血祭,似乎想借助血池能量冲击更高境界,或者彻底唤醒血池底下那个‘东西’!能量反应在急剧升高!”
白宇眼神一凝:“时机到了。我们这边‘参观’结束,立刻找个借口离开窥天峰,与影汇合。黑煞教总坛,必须拔除!既能阻止他们的恶行,也能断掉天机阁(或者说其背后势力)的一条重要能量来源,或许能逼出更多马脚。”
计划既定,白宇和亚丝娜在参观完万象殿后,又向墨衡执事请教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随后便以“还需前往他处游历”为由,提出告辞。墨衡执事也未多做挽留,客气地将他们送至飞舟平台,看着他们启动飞舟,化作流光远去。
离开窥天峰范围,确定没有被跟踪后,白宇立刻操控飞舟转向,朝着西北幽冥山脉方向疾驰而去。同时,通过公会频道联系影。
“影,情况我们已经了解。我们正在赶来。你继续监视,切勿轻举妄动,等我们抵达再行动。”
影清冷的声音传来:“明白。血祭仪式准备加快,祭品数量在增加。能量汇聚点,在血池底部偏东第三根石柱下方,可能是关键节点或薄弱点。”
幽冥山脉,血池边缘。
影如同真正的幽灵,潜伏在阴影之中,气息与周围的环境完美融合。他注视着血池中央骨坛上的血骨上人。只见那干枯老者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周身黑袍无风自动,身下的血池翻滚得更加剧烈,咕嘟咕嘟地冒着粘稠的气泡,仿佛煮开的沥青。那九根石柱上的幽绿火焰猛地蹿高,散发出阴冷刺骨的气息。
更多的黑煞教徒驱赶着被俘的修士和凡人来到血池边,粗暴地将他们推入血池。凄厉的惨叫声短暂响起,便被血池吞噬,那些生灵的精血与魂魄瞬间被分解、吸收,化作精纯(却污秽)的能量融入池中。
血池底部,那股被滋养的、沉睡的意志,似乎正在缓缓苏醒,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贪婪与毁灭欲望。影能感觉到,血池下方的空间似乎变得更加不稳定,与遥远未知之地的联系正在加强。天机阁接收的能量,恐怕有一部分就是用于维持和强化这种联系。
“能量峰值接近临界点,血骨老鬼要开始冲击了!”艾娃预警道,“影,白宇他们最快还要半个时辰才能到!”
影冷静地观察着。血骨上人显然是想借助这次血祭,一方面提升自身力量,另一方面彻底激活血池下的存在,或许是想制造一个更强的“能源提取器”,或者……一个稳定的“传送锚点”?
不能让他成功!否则不仅更多无辜者丧命,天机阁背后的阴谋也可能得寸进尺。
影的目光锁定了影之前提到的,血池底部偏东第三根石柱。那里是能量汇集的焦点之一,也是整个血池大阵的一个能量节点。
他深吸一口气(尽管作为能量体这并非必要),眼中寒光一闪。等待援军是最稳妥的,但战场时机稍纵即逝。
“我尝试干扰节点,拖延仪式。”影简短地在频道中留言。下一刻,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滑出,并非直接冲向血池,而是沿着血池边缘复杂地形的阴影快速移动,避开了巡逻教徒的视线,目标直指那根特定的石柱!
他的动作轻盈无声,如同暗夜中的一道流风。几名靠近的血池守卫只觉颈后一凉,便无声无息地软倒在地,咽喉处多了一道细不可见的血线。
很快,影接近了目标石柱。石柱散发着浓郁的阴邪能量,与血池相连,表面雕刻的恶鬼图案仿佛在蠕动。影能感觉到,破坏这根石柱,必然会引起大阵反噬和血骨上人的警觉,但也能有效打断能量汇聚,干扰仪式进程。
他掌心凝聚起高度压缩的暗影源能,准备发动雷霆一击!
然而,就在他出手的前一刹那——
“哼!藏头露尾的鼠辈,本座早就感觉到有只小虫子混进来了!”血池中央,血骨上人猛地睁开双眼,眼眶中跳动着两簇幽绿的鬼火,死死锁定了影的方向!“给本座滚出来!”
一股强大的、带着血腥腐蚀之力的灵压如同泰山压顶般向影笼罩而来!同时,血池中伸出数条由污血凝聚而成的触手,闪电般抽向影所在的位置!
影的行动,暴露了!
千钧一发之际,影的身影骤然模糊,如同融入阴影般从原地消失,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血触手的攻击。他出现在另一处阴影中,但身形已然暴露在血骨上人和所有黑煞教徒眼前。
“结阵!拿下他!”有教徒头目厉声喝道。
瞬间,影陷入了重围。前有伪筑基的血骨上人虎视眈眈,周围是数十名炼气中后期的黑煞教徒结成战阵,更有整个幽冥血池大阵的压制。
情况急转直下!
影手握短刃,暗影源能在周身缭绕,眼神冰冷如初,毫无惧色。他看了一眼血池底部那躁动的能量核心,又瞥了一眼远处天际。
必须撑到会长他们赶来!
一场恶战,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