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第七天下午,她终于在一本10年前的工作笔记里,发现了异常。那本笔记的后半部分,记录着爷爷当年参与整理市戏曲协会旧档案的工作,其中一页,用红笔标注着一行小字:“柳玉茹,昆曲闺门旦,工梅派,1998年拜入苏玉棠门下,2014年冬辞世,死因存疑。”
2014年冬,正是沈砚十岁那年,与剪报上的时间完全吻合。而“死因存疑”四个字,像一道惊雷,让于晚晚的心猛地一跳。爷爷从未在她面前提过昆曲界的人和事,却特意用红笔标注这行字,说明他当年一定察觉到了什么。
于晚晚继续往下翻,果然,在笔记的最后几页,夹着一张折叠的信纸,信纸已经泛黄发脆,上面的字迹娟秀清丽,正是柳玉茹的笔迹。
“沈兄台鉴:近日闻流言四起,谓我与他人有染,此乃无稽之谈。然仲鸿深信不疑,日日与我争吵,言语羞辱,不堪入耳。我知他近年投资失利,负债累累,心力交瘁,然夫妻本是同林鸟,危难之际当同舟共济,而非迁怒于枕边人。我手中有他挪用戏班公款之证据,本欲为他遮掩,盼他回头,奈何他执迷不悟,竟欲逼我交出证据,嫁祸他人。我心已死,万念俱灰。唯念幼子沈砚,年纪尚幼,恐遭波及,愿有好心人能护他周全,告知他母亲从未负他,从未负沈家……”
信纸的末尾没有落款日期,字迹却越来越潦草,最后几个字甚至带着颤抖的墨痕,显然是柳玉茹在极度绝望中写下的。
于晚晚握着信纸的手,不住地颤抖。原来,柳玉茹自尽的真正原因,根本不是夫妻感情破裂和丈夫出轨,而是沈仲鸿投资失利、挪用公款,为了掩盖罪行,不仅羞辱妻子,还想逼她交出证据嫁祸他人!所谓的“出轨”流言,恐怕也是沈仲鸿为了转移视线、抹黑妻子而故意散布的!
而沈砚,十年来一直以为母亲是因为父亲出轨、夫妻争吵而绝望自尽,一直背负着“没能喊出求救”的愧疚,一直活在父亲的谎言和自己的误解里!
于晚晚的眼泪再次滑落,心疼柳玉茹的绝望与无助,更心疼沈砚承受的无端痛苦。他不仅要面对母亲离世的创伤,还要背负着对母亲的误解和对自己的自责,这十年来,他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必须把真相告诉沈砚!必须让他知道,他母亲的死,不是他的错,也不是因为感情背叛,而是被沈仲鸿逼到了绝路!
于晚晚立刻拿起手机,想给沈砚发消息,可指尖悬在屏幕上,却迟迟按不下去。她想起沈砚之前的激烈抗拒,想起他写下的“不要碰我的过去”,如果现在贸然把真相告诉他,他能承受得住吗?会不会再次崩溃?
犹豫再三,于晚晚决定先找到沈仲鸿,核实信中的内容,再想办法慢慢告诉沈砚。她翻遍了爷爷的笔记和资料,却没有找到沈仲鸿的联系方式。爷爷的老同事大多已经退休,联系方式也早已变更,想要找到一个十年前就声名狼藉、或许早已离开本市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就在于晚晚一筹莫展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修复室的房东张阿姨打来的。
“晚晚啊,你最近没去修复室吧?”张阿姨的声音带着一丝惋惜,“沈砚那孩子,昨天来收拾东西了,说要去A市修复一批重要的文物,要去好几个月呢。”
于晚晚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张阿姨,您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吗?去A市哪里?”
“具体去哪个地方他没说,只说今早的火车。”张阿姨叹了口气,“那孩子也不容易,沉默寡言的,这次走得挺急,我看他收拾东西的时候,还拿着一张你的画稿呢,就是你画的那些芦苇,看得挺出神的。”
拿着她的画稿?于晚晚的心里五味杂陈,既酸涩又有一丝微弱的希望。他嘴上说着“从未在乎”,却还是舍不得她的画稿,这是不是说明,他心里并非毫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