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哥的接见,如同在组织内部给余庆盖下了一枚无形的认证印章。原先那些来自阿彪残党的阴冷目光里,除了怨恨,更多了几分忌惮。丽姐对他的倚重也愈发明显,许多之前需要她亲自过问的、与资金流转相关的具体事务,现在都直接交给了余庆。
“那条路”虽然号称已通,但无论是火哥、丽姐,还是余庆背后的老杨,都清楚这需要一次实际的检验。第一笔“测试资金”的成功到账只是第一步,稳定、安全、可持续,才是这条非法血脉赖以生存的根本。
压力再次聚焦到余庆身上。他必须确保这第一次正式运作万无一失,这不仅是巩固他地位的必需,更是获取“九爷”及其背后网络更多信任与信息的关键。
丽姐将一笔二十万的资金交给了余庆,指令清晰:通过赵德明那条线,将其转移到指定的境外账户,测试整个流程的效率和隐蔽性。
余庆立刻行动起来。他再次秘密联系了被警方严密控制的赵德明。这一次,赵德明显得积极了许多,一方面是因为见识了余庆的手段和能量,另一方面,警方显然也对他进行了必要的“工作”。
在余庆的“监督”和老杨团队的外围监控下,赵德明开始通过加密方式与“九爷”那边指定的操作人员联系。整个过程充满了暗语、代号和复杂的指令,如同在进行一场数字迷宫里的间谍游戏。资金被拆分成数笔,通过几个看似毫不相关的皮包公司账户进行流转,最终汇向一个离岸银行的匿名账户。
余庆全程参与,大脑如同高速计算机,记录着每一个环节、每一个账户名(哪怕是假的)、每一次联系的时间点和方式。这些碎片化的信息被他在脑中整理、归档,再通过绝密渠道传递给老杨。每多记录一个信息,那个隐藏在“九爷”身后的资金网络就在警方的地图上清晰一分。
等待结果的时间,格外漫长。余庆表面镇定,负责着东山镇的日常“业务”,甚至不得不参与了几次“东盟基金”的“分享会”,听着那些被蛊惑的成员如痴如醉地描绘着投资回报的美梦,内心充满了无力与愤怒。这些被榨取的血汗钱,正通过他此刻维系的这条“路”,源源不断地流向未知的黑暗。
期间,苏婷的担忧如同遥远的回声,偶尔在他心湖中泛起涟漪,又被他强行压下。他不能分心,哪怕一丝一毫。
二十四小时后,丽姐接到了境外那边的确认消息——二十万,扣除“手续费”后,已安全到账。速度比预期的还要快一点。
丽姐难得地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亲自给余庆倒了杯茶:“阿庆,干得漂亮!火哥那边也知道了,很满意。”
余庆心中却没有太多喜悦。他知道,这成功的背后,是无数家庭可能因此陷入更深的困境。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苦涩的滋味从舌尖蔓延到心底。
“接下来,大规模的资金会陆续启动。”丽姐收敛笑容,语气变得严肃,“‘东盟基金’的吸金能力很强,我们需要这条‘路’保持绝对的畅通。你和赵德明,还有九爷那边,必须确保不能出任何纰漏。”
“我明白。”余庆点头,“我会盯紧。”
就在余庆以为可以暂时喘口气的时候,丽姐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对了,阿庆,你之前说你是南边过来的,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余庆心中警铃微作。这是试探,例行公事,却也是最危险的环节。他的背景经不起深查。
“没什么亲人了。”余庆垂下眼睑,语气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落寞,“父母早就不在了,以前在工地干活,后来跟了个大哥跑运输,再后来……就遇到丽姐您了。”这是他精心准备、也是警方协助伪造的“阿庆”的背景故事,简洁,模糊,符合一个底层挣扎最终走上歧路的人物画像。
丽姐“哦”了一声,没有再追问,只是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才笑道:“以后组织就是你的家。好好干,不会亏待你。”
从丽姐办公室出来,余庆后背渗出一层冷汗。他知道,这种背景调查不会只有一次,随着他地位的提升,来自各方势力的审视只会越来越严格。他必须更加小心,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与此同时,在老杨那边的临时指挥中心,气氛则带着收获的振奋。通过余庆传递回来的这次资金测试的详细流程,技侦人员成功锁定了几个关键的中间账户和Ip跳转地址,虽然大多位于境外,调查难度极大,但无疑为后续追查资金最终流向和揪出“九爷”的真实身份,撕开了一道宝贵的口子。
“余庆同志提供了至关重要的情报!”老杨对着通讯设备,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这条‘路’的运行模式我们已经基本掌握。下一步,我们要利用这条‘路’,不仅要让它为我们的侦查服务,还要在最终收网时,成为勒死他们的绞索!”
夜色中,余庆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口,望着东山镇稀疏的灯火。测试成功了,他赢得了更高的信任,任务取得了重大进展。但他没有丝毫轻松,反而感觉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他就像一个在黑暗深渊上走钢丝的人,刚刚度过一个险峻的关口,而前方,是更长的钢丝,和更加未知的狂风。
他拿出那枚弹壳,冰凉的触感让他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他想起了苏婷短信里那句“我很担心你”,那微光虽远,却足以支撑他在黑暗中继续前行。
下一次的资金流转规模会更大,盯着的眼睛会更多,内部阿彪残党的怨恨也在暗中发酵。他必须像真正的“磐石”一样,稳住,等待,在关键时刻,给予这庞大的犯罪网络致命一击。
测试,才刚刚开始。真正的考验,永远在下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