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卷 《破晓》· 第9章 枯井杀机 (约 4000字)
“嗤——！”
利刃破空的声音，轻微得如同毒蛇吐信，在死寂的关帝庙后院响起，却带着一股冻彻骨髓的杀意！寒光乍现，如同黑暗中睁开的鬼眼，直刺凌云毫无防备的后心要害！
时机刁钻！角度狠辣！正是凌云心神松懈、查看枯井的刹那！
致命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将凌云从劫后余生的短暂庆幸中惊醒！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已经做出了反应！《影蚀篇》内息在干涸的经脉中疯狂逆转，带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却也榨出了最后一丝潜力！
他勐地向侧前方扑倒！同时腰肢如同无骨般诡异一扭！
“噗嗤！”
冰冷的锋刃擦着他的肋下掠过，带起一溜血花，划破了破烂的夜行衣！剧痛传来，但终究避开了心脏要害！
“砰！”凌云重重摔在枯井旁的乱石堆中，碎石硌得他伤口崩裂，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他强忍眩晕，勐地翻身，背靠井沿，目光如电，死死盯向偷袭者！
月光下，只见一个瘦小的、如同猿猴般的身影，从坍塌的殿宇阴影中缓缓走出。此人同样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狭长阴鸷、闪烁着残忍光芒的眼睛。他手中握着一柄细长、闪烁着幽蓝光泽的分水刺，正用舌尖舔舐着刺尖上沾染的血珠，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啧啧”声。
“嘿嘿……反应不慢嘛，小老鼠。”黑衣人发出沙哑难听的怪笑，声音如同夜枭啼哭，“可惜，还是得死。柳先生料事如神，就知道你会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柳先生！柳玄鹤！他果然在这里布下了埋伏！连这最后的退路都被算死了！
凌云的心沉到了谷底。此人气息阴冷飘忽，身手诡异，绝对是“黑潮”的精锐杀手！以自己现在油尽灯枯的状态，如何应对？
“谁派你来的？”凌云嘶哑着问道，暗中运转内息，试图压制伤势，争取时间。
“将死之人，何必多问？”黑衣人狞笑一声，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再次扑上！手中分水刺化作点点寒星，笼罩凌云周身大穴！速度奇快无比！
凌云咬牙，抓起地上一块碎石掷向对方面门，同时身体向侧面翻滚！
“啪！”碎石被黑衣人轻松磕飞！
“困兽之斗！”黑衣人冷笑，分水刺如影随形，直刺凌云咽喉！
眼看避无可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支短小的弩箭，如同来自地狱的毒牙，毫无征兆地从枯井黑黢黢的井口中射出！快！准！狠！直取黑衣人的后颈！
黑衣人脸色剧变！他全部心神都放在凌云身上，根本没料到井中有人！想要闪避已然不及！
“噗嗤！”
弩箭精准地射穿了他的脖颈！箭头从咽喉处透出！鲜血飙射！
“呃……”黑衣人眼中充满难以置信的惊恐，动作勐地僵住，手中分水刺“当啷”落地。他徒劳地捂住喷血的喉咙，发出“嗬嗬”的怪响，缓缓软倒在地，抽搐两下，便没了声息。
秒杀！
凌云心中剧震，勐地看向井口！
只见一个浑身浴血、脸色苍白如纸的身影，正艰难地从井中爬出。正是影七！他左肩依旧插着那支箭矢，鲜血浸透了半边身子，气息微弱，但眼神依旧冰冷锐利，手中握着一具小巧的手弩。
“影七！”凌云失声喊道，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没死！他赶来了！还在关键时刻救了自己！
“快……下井！”影七的声音嘶哑虚弱，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追兵……马上就到！”
他踉跄着走到黑衣人尸体旁，迅速搜查了一下，摸出一块黑色的、刻着诡异符文的木牌和几个小瓷瓶，看也不看塞入怀中。然后，他示意凌云跟上。
凌云强撑着站起身，走到井边。井口狭窄，深不见底，只有一根粗大的、锈迹斑斑的铁链垂入黑暗中。
“下去……到底……左转……有密道……”影七喘息着说道，率先抓住铁链，向下滑去。
凌云不再犹豫，也抓住冰冷的铁链，跟着滑下。井壁湿滑，布满苔藓，向下滑了约莫五六丈，脚下一实，踩到了坚硬的地面。这里是一处小小的平台，旁边果然有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黝黝的洞口，散发出阴冷潮湿的气息。
影七点燃了一根火折子，微弱的火光照亮了洞口。他率先钻了进去，凌云紧随其后。
密道狭窄低矮，需要弯腰前行。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土腥气。两人一前一后，在黑暗中艰难跋涉。影七的脚步虚浮，显然伤势极重，全靠一股意志在支撑。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传来隐约的水声。密道开始向下倾斜，变得潮湿泥泞。终于，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溶洞中央，是一条奔流不息的地下暗河，河水漆黑，发出轰鸣的巨响。
溶洞一侧的河滩上，系着一艘简陋的羊皮筏子。
“上船……”影七指着筏子，声音已经微弱得几乎听不清。
两人费力地将筏子推入河中，爬了上去。影七用尽最后力气，拿起一支长长的竹篙，在岸上一点，羊皮筏子便顺着湍急的水流，向着下游黑暗的深渊漂去。
做完这一切，影七再也支撑不住，勐地喷出一口黑血，瘫软在筏子上，气息奄奄。
“影七！”凌云大惊，连忙爬过去，扶住他。触手一片冰凉，影七的脸色灰败，嘴唇发紫，肩头的箭伤周围一片乌黑，显然是剧毒发作！
“箭……有毒……逼不出了……”影七艰难地睁开眼，看着凌云，眼神中没有了往日的冰冷，只剩下一种深沉的疲惫和……一丝解脱，“听着……时间不多了……”
凌云心中大恸，咬牙道：“你别说话！撑住！我想办法救你！”
“没用了……”影七缓缓摇头，从怀中掏出那块从杀手身上搜出的黑色木牌和一个小巧的、用油布包裹的卷轴，塞到凌云手中，“这令牌……是‘黑潮’‘剔骨手’麾下的信物……收好……或许有用……卷轴……是玄七……最后……查到的东西……关于……北镇抚司……内奸……和……献祭法阵的……线索……”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
“雁门关……不能待了……崔振海……和‘黑潮’……已经联手……下一个……目标……是……黑水城……他们要在……那里……举行……血祭……打开……通道……”
黑水城？血祭？凌云心中骇然！黑水城是边关重镇，若被他们得逞，后果不堪设想！
“去找……‘墨医’……沈……心斋……他……在……黑水城……是……自己人……或许……能……阻止……”影七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开始涣散，“守夜……的……火……交给你了……别……辜负……”
话音未落，他头一歪，气息彻底断绝。那双曾经锐利如鹰的眼睛，失去了所有神采，变得空洞而灰暗。
死了。这个沉默寡言、冷酷如冰、却又数次救他于危难的守夜人影七，就这样死在了这冰冷黑暗的地下暗河之中。
凌云抱着影七逐渐冰冷的尸体，坐在颠簸的羊皮筏上，望着前方无尽的黑暗，心中一片冰凉。巨大的悲伤、愤怒、茫然和沉甸甸的责任，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无声地滑落。
筏子，在轰鸣的水声中，向着未知的命运，漂流而去。
（本章约 400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