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暗流汹涌》· 第11章 乱葬杀机
冰冷的夜风裹挟着腐土和枯草的腥气，灌入凌云的口鼻。他像一头被狼群追逐的受伤野兽，在乱坟岗的残碑断碣间亡命奔逃。脚下是松软的泥土和硌脚的碎骨，每一步都可能踏空或绊倒。身后的脚步声和弩箭破空声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
两名黑衣杀手显然训练有素，不仅轻功高超，配合也极为默契。一人持弩远程压制，箭矢刁钻狠辣，逼得凌云不断变向，无法直线加速；另一人手持狭长弯刀，身法诡异，如同鬼魅般拉近距离，刀光总在凌云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袭来，在他背上、腿上添上新的伤口。
火辣辣的疼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感不断冲击着凌云的神经。他知道，自己的体力正在飞速流失，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耗死在这片坟地里。
必须反击！必须创造机会！
他猛地扑向一座半塌的坟包后面，几乎在同时，一支弩箭“噗”地钉入他刚才所在的地面。持刀杀手如影随形，刀光一闪，已然劈至头顶！
凌云眼中厉色一闪，不闪不避，反而迎着刀光撞入对方怀中！同时，他手中弯刀自下而上，一记阴狠的撩击，直取对方小腹！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持刀杀手没料到凌云如此悍勇，百忙中回刀格挡！
“铛！”两刀相撞！凌云借助冲势，将对方撞得踉跄后退。而他也感到胸口一闷，喉头一甜，硬生生将涌上的鲜血咽了回去。
就在这贴身缠斗的瞬间，那名持弩杀手显然投鼠忌器，不敢轻易放箭。
机会！
凌云左手闪电般探出，并非攻向持刀杀手，而是抓起一把坟头的湿土，猛地向后扬向弩手的方向！同时，他右脚狠狠踢在持刀杀手的小腿迎面骨上！
“呃！”持刀杀手吃痛，动作一滞。
而身后，传来弩手被泥土迷眼的惊怒低吼。
凌云毫不恋战，身体如同泥鳅般从持刀杀手腋下钻过，再次发力前冲！这一次，他不再直线逃跑，而是借助坟包的掩护，不断变换方向，让弩手难以瞄准。
“分开包抄！他跑不了！”持刀杀手怒吼道，显然被凌云接连的挣扎激怒了。
两名杀手立刻改变策略，一左一右，试图将凌云逼入绝境。
凌云的心沉了下去。对方调整战术，他的压力倍增。他一边狂奔，一边急速扫视着周围环境。乱葬岗范围不小，但出口似乎都被堵死了。再往前，是一片更加茂密、荆棘丛生的野树林，但林深草密，同样危机四伏。
就在他即将被逼入野树林的刹那，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右前方不远处，一座格外高大的、似乎是某个大户人家的祖坟下方，有一个被荒草和藤蔓半掩着的黑黢黢的洞口！像是一个废弃的盗洞或是野兽的巢穴！
赌一把！
凌云毫不犹豫，用尽最后力气，一个箭步冲向那个洞口，不顾一切地钻了进去！
洞口狭窄，仅容一人匍匐通过，内里一股浓烈的霉烂和野兽腥臊气扑面而来。他拼命向内爬了数丈，直到感觉空间稍微宽敞了一些，才猛地转身，背靠冰冷的土壁，剧烈地喘息着，紧握弯刀，死死盯着洞口。
几乎在他刚藏好的瞬间，两名杀手也追到了洞口。
“进去了？”持弩杀手的声音带着警惕。
“哼，自寻死路！守住洞口，看他能躲到几时！”持刀杀手冷笑道。
凌云心中暗叫不好。对方选择围而不攻，这是最稳妥也是最致命的策略。他现在身负多处创伤，体力耗尽，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洞穴里，时间一长，不用对方动手，流血和虚弱就能要了他的命。
不能坐以待毙！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感知着洞穴内的情况。洞穴似乎不深，空气虽然污浊，但隐约有微弱的气流流动，说明可能另有出口？他小心翼翼地向后摸索，指尖触碰到冰冷的石壁，似乎到了尽头。但当他俯下身，贴近地面时，能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凉风从脚下某个缝隙吹来。
有暗道！
他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开始用手在脚下的泥土和碎石中挖掘。泥土湿软，并不难挖。很快，他挖开了一个仅能容身体通过的狭窄洞口，下面似乎是一条倾斜向下的天然甬道，深不见底，阴风阵阵。
管不了那么多了！凌云一咬牙，将弯刀咬在口中，双手扒住洞口边缘，小心翼翼地滑了下去。
甬道陡峭湿滑，他控制着速度向下滑行了约莫两三丈深，终于脚踏实地。这里是一片更大的地下空间，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脚下是冰冷的浅水，没及脚踝。
他凝神静听，洞口上方隐约传来杀手低沉的对话声，他们似乎还没发现这个暗道。暂时安全了。
凌云稍微松了口气，但不敢怠慢。他必须尽快找到出路。他摸索着向前行走，水声在寂静的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这地下空间似乎很大，岔路很多，如同迷宫。
他凭借微弱的风向感和本能选择道路，不知走了多久，前方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光亮！还有隐隐约约的……水流声？
他精神一振，加快脚步。光亮和水声越来越清晰。终于，他穿过一个狭窄的洞口，眼前豁然开朗！
他竟然从一处河岸边的岩石裂缝中钻了出来！眼前是一条宽阔的地下暗河，河水湍急，发出哗哗的声响。而光亮，则是从暗河上游某个拐角处透来的，似乎是外界的光线通过某种折射照入。
这里……是哪里？凌云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河岸是天然的岩石平台，空间很大。而当他目光扫过对岸时，瞳孔骤然收缩！
对岸的岩石上，竟然坐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他，身穿深色衣物，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他正低着头，似乎在擦拭着什么物品，身边放着一个包裹。在那微弱的光线下，凌云隐约看到，那人擦拭的，似乎是一柄造型奇特的、带着弧度的狭长兵刃——与那晚在暗道中救他之人使用的兵刃，极为相似！
是那个神秘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是巧合？还是……他一直跟着自己？
凌云心脏狂跳，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刀。是敌是友，在此一刻！
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对岸那人擦拭的动作顿住了。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来。
黑暗中，凌云对上了一双平静无波、却深邃得令人心悸的眼睛。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只有暗河哗哗的水流声，在空旷的地下空间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