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卷 《命运之网》· 第27章 绝境生机 (约 4000字)
洞外，寒风卷着雪沫，抽打着岩石，发出呜咽般的呼啸。洞内，篝火的光芒在岩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将四人疲惫而绝望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哈尔巴拉躺在角落的枯草堆上，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胸口的起伏间隔越来越长，灰败的脸色在火光下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死气。脓血的腥臭和伤口腐烂的气味，混合着篝火的烟味，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令人窒息。
凌云靠坐在岩壁旁，背部的伤口每一次轻微的呼吸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失血过多的眩晕感如同潮水，不断冲击着他残存的意识。他强行运转着微薄的内息，护住心脉，与寒冷和伤痛对抗，但效果微乎其微。他知道，自己和哈尔巴拉，都已经到了极限。如果没有奇迹发生，恐怕熬不过这个夜晚。
阿木和其其格蜷缩在火堆旁，身上盖着仅有的、破烂不堪的皮袄，依旧冻得瑟瑟发抖。阿木睁着红肿的眼睛，死死盯着篝火跳跃的火焰，小脸上充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沉重和恐惧。其其格则紧紧依偎着他，大眼睛里一片空洞，仿佛已经被接连不断的惊吓和绝望掏空了灵魂。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洞外的风声，如同为将死之人奏响的哀乐。
“凌大哥……”阿木的声音嘶哑干涩，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哈尔巴拉大哥……他……是不是……”后面的话，他不敢说出口，泪水却无声地滑落。
凌云没有回答，只是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体，伸手探了探哈尔巴拉的颈动脉。脉搏微弱得几乎摸不到，皮肤冰冷。他沉默地收回手，闭上了眼睛。答案，不言而喻。
一股巨大的悲伤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巴音死了，哈尔巴拉也……下一个会是谁？
“都是我……是我没用……救不了巴音大哥……也救不了哈尔巴拉大哥……”阿木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剧烈地抽搐起来，压抑的哭声在洞穴中回荡，充满了绝望的自责。
其其格也终于忍不住，小声地啜泣起来。
看着两个哭泣的孩子，凌云的心如同被刀绞一般。他伸出手，想要安慰他们，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快没有了。语言，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难道……真的到此为止了吗？他们拼尽一切，从地底深渊杀出一条血路，却最终要倒在这无人知晓的荒山野岭，化为枯骨？
不甘心！他绝不甘心！
一股强烈的求生欲，如同濒死野兽的最后咆哮，从他几乎枯竭的身体深处爆发出来！他猛地睁开眼，眼中燃烧起两簇幽暗的火焰！
“别哭！”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还没到放弃的时候！我们……还活着！”
阿木和其其格被他的声音震慑，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向他。
“听着……”凌云喘息着，目光扫过洞穴，“我们……有水……有火……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天无绝人之路……一定……一定有办法！”
他像是在对两个孩子说，更像是在对自己呐喊。他不能倒下，他倒下了，这两个孩子就真的完了。
“可是……哈尔巴拉大哥……还有你的伤……我们……没有药……没有吃的……”阿木哽咽着说道，现实残酷得让人看不到一丝光亮。
药……吃的……凌云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洞穴四周。忽然，他的目光定格在洞穴角落那堆野兽留下的枯草和骨骸上。之前因为匆忙和黑暗，没有仔细查看。此刻在火光下，他看到那堆枯草中，似乎夹杂着一些深色的、干枯的……植物根茎？还有几块白色的、像是某种菌类风干后的东西？
一个大胆的、近乎荒谬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孙郎中是医生，他常年采药，对山野间的草药了如指掌。这个洞穴，曾经是野兽的巢穴，但野兽有时也会无意中带回一些具有药用价值的植物铺窝，或者，某些有疗伤本能的野兽，会寻找特定的草药咀嚼止血……
万一……万一这堆看似废弃的杂物里，有能用的东西呢？哪怕只有一丝可能！
这个念头让凌云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向那堆枯草爬去。每挪动一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衫。
“凌大哥！你要干什么？”阿木惊呼，想要上前搀扶。
“别动……我……自己来……”凌云咬着牙，爬到那堆枯草骨骸旁，不顾扑鼻的霉味和腥臊气，用颤抖的手，仔细地翻找起来。
枯草、兽毛、碎骨……他强忍着恶心和眩晕，一点点地拨开。阿木和其其格紧张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突然，凌云的手指触碰到了一截硬硬的、手指粗细、表皮皱缩发黑的根状物！他小心翼翼地将其捡起，凑到火光下仔细辨认。根茎断面呈黄白色，带着一股淡淡的、苦涩的香气。
这是……黄精？还是……党参？凌云不是药师，无法准确辨认，但他依稀记得，有些补气益血的药材根茎类似这个形状！孙郎中似乎提到过！
他心中涌起一丝狂喜！继续翻找！很快，他又找到几片干枯的、形状像扇子一样的暗紫色叶子，揉碎后有种清凉的气味——好像是紫珠叶？有收敛止血的功效？还有几块灰白色、硬邦邦的、像是蘑菇又像是石头的东西——茯苓？利水渗湿？
他无法确定每一样到底是什么，但这些东西，绝对不普通！很可能是具有药用价值的野生草药！是曾经栖身于此的野兽无意中带回，或是……被某种有灵性的动物刻意收集的？
“阿木……其其格……快……把这些……分出来……”凌云声音颤抖，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阿木和其其格虽然不明所以，但看到凌云眼中重新燃起的光彩，也立刻来了精神，连忙上前帮忙，将凌云挑出来的、看起来像药材的东西小心地收集起来。
很快，他们找到了一小堆各种各样的干枯植物根、茎、叶和菌类。虽然数量不多，而且大多干瘪，但在绝境中，这无疑是天降的宝藏！
“水……煮……煮水……”凌云急促地吩咐道。不管有没有用，必须试一试！
阿木立刻用那个兽头骨从岩缝接来清水，架在火上烧开。凌云凭着模糊的记忆和直觉，挑选了几样看起来相对温和、可能有益气补血或解毒消肿功效的根茎和叶子，撕碎后放入沸水中熬煮。
很快，一股混合着苦涩、甘甜和奇异清香的药味在洞穴中弥漫开来。这气味，让绝望的众人心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药汤熬成深褐色后，凌云让阿木先小心地喂昏迷的哈尔巴拉喝了几口。然后，他自己也强忍着那古怪的滋味，将剩下的药汤一饮而尽。
药汤入腹，先是一阵火烧火燎的苦涩，随即化作一股温和的暖流，缓缓散向四肢百骸。虽然无法立刻治愈重伤，但那股暖意似乎暂时驱散了一些深入骨髓的寒意，精神也为之一振。
“有用……好像……有点用……”凌云感受着体内的变化，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这无意中发现的草药，竟然真的有效！
阿木和其其格也激动得热泪盈眶。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看到一线生机时，洞外远处的山林中，突然传来了一阵隐约的、此起彼伏的狼嚎声！声音由远及近，充满了饥饿和凶戾的气息！
狼群！而且规模不小！
刚刚升起的希望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压了下去！篝火和他们的气味，引来了山林中最危险的猎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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