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川的两只手死死地攥住，指甲都快要陷进掌心里，听到秦慧的哭声，心里的忏悔再也抑制不住，腿一弯就要朝秦慧跪下去。
双腿砸地的声音并没有响起，他的双臂被一双颤抖的手接住，易川抬头，对上了秦慧已经哭到红肿的双眼。
同一时间，两道声音在他的耳边和脑海里同时响起。
“川哥，这不是你的错。”
“不是你的错，孩子，你没受伤吧？”
秦慧拉着哑巴坐到她身边，稳了稳心神，攥住哑巴吹了一夜风后冰冷的手，“虽然不知道小满怎么死的，但一定不是你的错。”
“小满先前告诉我，他交到了一个好朋友，我也很开心，后来见到你的时候，发现你其实只是在配合他罢了，所以我很感谢你。”
“小满从小就没了爸爸，他一直被同龄人欺负，你是他的第一个朋友，他很喜欢你，还说去了内城后也要找机会把我和你都带进去享福。”
秦慧望着哑巴发红的眼睛，声音虽带着哭后的沙哑，却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真诚地开口：
“如果可以，你能不能带我去小满死的地方？我不怕死，但我不能让我的儿子死的不明不白，我一定要让害他的人偿命！”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她的声音骤然发沉，眼底翻涌的悲痛里，已隐隐透出一股义无反顾的杀意。
易川沉默地看着秦慧近乎哀求的眼神，他松开她的手，拿来纸笔，下笔极慢但极重地写下两个字——我来。
我来替他报仇。
……
烈日高照，一栋白色的两层小楼侧面，一个人影隐在两栋小楼间的夹缝处。
这片区域勉强能算是外城区的富人区域，周遭视线所及之处，清一色全是白色的两层小楼房，比先前见过的哑巴的队长住所还要气派一些。
但也仅限于在外城区有些排面，在内城人看来，这里住的人和那些睡地板的黑户没有任何区别。
这片区域的大多数人都有着体面的工作，不必天不亮就扎进生产线，被粉尘糊满袖口和口鼻，更不用在流水线的轰鸣中熬得满身疲惫。
最近这片区域发生了一件大事，陆家的儿子在一周前觉醒了异能！
这就意味着他拿到了参加守序者考核的入门券。
这让原本在一众同龄人中不甚出挑的陆仁柄，一下子跃至被众人追捧的首位。
几个年轻男女自两排小楼中间的大道尽头走来，谈笑的声音洪亮至极，丝毫不避讳被其他人听见。
其中一个头发略长的，作潇洒公子哥打扮的人搂住旁边平头男的肩，大声吹捧道：“咱们陆哥，昨天干了一票漂亮的！你们猜猜他干嘛了？”
那被搂着肩的陆仁柄闻言并不言语，嗤着一抹得意的笑静静等着周围人的回应。
其他人也很给面子，有人附和道：“贾哥！陆哥的事迹我们能不知道吗！昨天陆哥把那哑巴的狗窝给掀了！”
另一人满脸总算出了口恶气的表情接道：“多亏了陆哥，那哑巴话都不会说还敢活到现在，看着就恶心！”
陆仁柄享受得差不多了，才佯装发怒地把肩上的手掀开，“贾霍，你少拍我的马屁啊！”
贾霍挠了挠头，也不气，反倒摆出一张笑脸，“陆哥，你哪需要人拍马屁啊？你是真有实力！你看你都成为d级异能者了，还没有让我们过过眼福呢！”
陆仁柄在听到“d级”两个字时，眼中闪过一丝阴翳，但又很快掩了过去，一伸手，拽过旁边一个跟在最边缘，一直未曾发一言，只顾低着头挪步的少女。
这女生的穿着比起其他人差了不止一个档次，但灰布麻衣却难掩俊俏的脸蛋。
陆仁柄没等那女生反应，不由分说地将她的袖口往上拉，接着拔出一把小刀在那女生白皙的小臂上一划。
“嘶”的一声，女生倒吸一口凉气，面露痛苦却不敢反抗。
一道三指宽的伤口正洇出血丝。
陆仁柄并不管女生的痛呼，扫了一圈周围几人好奇的脸，也不再卖关子，将小刀插了回去，那只手直接覆在伤口上。
“看好了！”
听到陆仁柄的话，其余几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地盯着那只手。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在众人都有些疑惑时，陆仁柄将手抬了起来，只见那白皙的手臂上，伤口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一条细微的红痕。
“好厉害！”
“还得是陆哥！”
陆仁柄嘴角勾着得意的笑，抬手随意挥了挥算是回应，在众人的簇拥和赞叹中，搂着那麻衣女生，脚步轻快地步入了自己家。
这所有的一切，全被藏在两栋小楼间阴影里的易川看了个清清楚楚，他的视线落在那被陆仁柄搂着的女生身上，一个计划在脑海中成型。
……
宵禁的三声钟响敲过了不知多久，几道喝得酩酊大醉的身影才踉踉跄跄地走出陆仁柄的家。
这片区域每月都会向守卫缴纳费用，宵禁之后，巡逻队也不会来这里搜查，因此他们才可以在这个时间段，肆无忌惮地走在街上。
陆仁柄家二楼，陆仁柄的卧室里。
地上扔着几个盛装酒精溶液的空容器，这东西在外城根本买不着，是他内城里的舅舅前不久给他带的。
卧室内一片聚会后的杂乱，此时喧闹散去，只剩下两个人影相视而立。
陆仁柄醉眼朦胧的看着那个麻衣少女，伸手想要勾住她的腰，却被她轻巧的躲了过去，自己的脚反而被床脚绊了一下，向前的惯性导致他整个人扑倒了床上。
麻衣少女只是脸颊带有薄红，眼底却一片澄清，她的肩膀不住地颤抖，有些害怕地看着那床上正努力爬起来的陆仁柄。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紧闭的卧室门被从外推开。
麻衣少女有些受惊地看向那正缓缓推开的房门。
已经爬起来一半的陆仁柄的精神也清醒了一分，以为是去内城探望舅舅的父母提前回来，心头忍不住发虚。
谁知门开后，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笔直修长的腿，只到大腿一半的短裙下沿参差不齐，像是手艺不佳的裁缝胡乱剪裁而成。
陆仁柄在看到那双腿时心里已经怦怦直跳。
待视线向上，越过及肩长发，触及到那双眼睛时，呼吸都暂停了一瞬。
明明那张脸只能称得上清秀，绝无旁边那麻衣少女漂亮。
但那双眼睛却异常勾人，眼尾处带着抹异样的红，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一种媚眼如丝的魅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