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卿离一边应和着柏月的话,一边不动声色地检查着房间的每个角落。他的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只是在收拾屋子。
“那小子胆子不小,改天我得好好说说他。”钟卿离说着,手指轻轻拂过窗框边缘,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处可能藏匿监听设备的地方。
当他检查到书桌下方时,手指触到一个微小的凸起。
钟卿离的眼神骤然一凝,但声音依然平静:“不过男孩子调皮些也正常,我小时候也没少惹祸。”
柏月会意,继续用轻松的语气说:“是啊,叶嫂子现在肯定在教训孩子呢。对了,明天我想去供销社扯点布,给你做件新衬衫。”
钟卿离轻轻取下那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监听器,朝柏月使了个眼色,同时用正常的音量说:“好啊,正好我也该添件新衣服了。”
他迅速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铝制饭盒,将监听器放进去盖好。这个特制的饭盒能屏蔽一切信号传输。
“现在可以放心说话了。”钟卿离压低声音,“这个监听器应该是最近才安装的,看来他们确实在密切关注我们的一举一动。”
柏月紧张地握住他的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王振彪背后的组织很不简单。”钟卿离神色凝重,“我二爷爷的事说明这个渗透已经持续了很多年。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好你,还有那些可能存在的证据。”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立即噤声,钟卿离示意柏月继续正常说话,自己则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门边。
“那件蓝色的的卡布应该很适合你。”柏月会意地提高音量。
脚步声在门口停顿了片刻,又渐渐远去。
钟卿离轻轻拉开一条门缝,只见一个模糊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他关上门,面色严峻。
“看来我们已经被严密监视了。不过这也是个机会,既然他们在暗处观察我们,我们也可以借此引出王振彪。”
柏月担忧地看着他:“这样太危险了。”
“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钟卿离握住她的肩膀,“我已经向团长汇报了情况,组织上会配合我们行动。现在我们需要保持常态,等待对方露出马脚。”
夜深了,家属院的灯光一盏盏熄灭,只有巡逻战士的脚步声偶尔打破寂静。而在家属院外的一处阴影里,一双眼睛正紧紧盯着钟卿离家的窗户,等待着下一个行动的时机。
后半夜,家中两人几乎未眠,在压抑的寂静中反复推敲着计划的每一个细节。
直到窗外泛起鱼肚白,钟卿离才靠在床头,声音带着一夜未睡的沙哑:
“月儿,我们得主动出击。被动等待,只会陷入更深的泥潭。王振彪想要什么?无非是我二爷爷那些见不得光的证据,或者……他认为已经被你父母带回国,可能遗漏的重要东西。”
他的目光落在墙壁上挂着的一幅老旧全家福上,柏月的父母笑容温和。
柏月明白了他的暗示,心脏因紧张而狂跳,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你是说……用我爸妈留下的东西做饵?”
“对。”钟卿离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猎人般的光芒,“我们伪造,或者……利用一件足够份量的旧物,让它足以坐实你父母在海外调查到的某些关键证据。”
“王振彪背后的人渴望得到它,这会成为他无法抗拒的诱惑。只要他忍不住动手,我们就能按死他!”
柏月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点头:“好!就这么办!用什么东西?”
钟卿离从床底拖出那个蒙尘的小皮箱,里面是一些柏月父母的旧信件、笔记和一些无关紧要的私人小物件。他拿起一个看似普通的牛皮笔记本外壳:“这个就好。里面是空的,但我们可以让它变得不普通。天亮后,我会把它一下,让它看起来像刚刚被你的遗物,里面藏着至关重要的秘密。”
他走到窗边,瞥了一眼外面依旧安静的营区:“计划分两步:第一步,制造证据现世。上午你去供销社买布,这是明线。我会间向小李抱怨几句家里发现了个可能很重要但看不懂的老物件,需要保密,请他悄悄去请团长来一趟家里。这是说给可能还在监视的听的。小李是我们信得过的同志。”
“第二步,引蛇出洞。下午,你带着这个特别过的笔记本,放在这个旧皮箱里,我们一起去供销社退换布料,并故意让王振彪的人看到我们带着箱子、行色匆匆、似乎在寻找存放地点的样子。供销社内外,团长安排的心腹早已埋伏妥当,只等他现身抢夺。”
拂晓,灰蒙蒙的天光艰难地穿透云层。钟卿离如常起床,简单洗漱后,像往常一样在门口溜达了一圈。他看到通讯员小李正在打扫家属院,便看似随意地走近,声音不高不低,带着点无奈和谨慎:
“小李,今天辛苦你跑一趟团部。家里……月儿翻箱子找东西,无意中发现她父母留的一个旧本子,里面夹了些看不懂的外文符号和数字,可能是老爷子当年在苏区搞技术留下的什么记录……唉,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想请团长抽空过来帮着看看,务必悄悄地来,别声张。”他说话时,眼神警惕地扫过四周。
小李心领神会,放下扫把,立刻答道:“好的,钟副科长,我马上去通知团长,就说您有点关于旧物鉴定的私事请教。”说完,立刻大步向团部方向走去。
钟卿离转身回屋,对柏月使了个眼色——种子已经埋下。
上午,一切似乎都按部就班。柏月提着布袋子,独自去了供销社。她的心跳得很快,但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甚至在柜台前仔细挑选布料,和营业员有说有笑。她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指着柜台上一种浅蓝色棉布:“同志,这布质量不错,就是颜色有点……我丈夫说太亮了点,下午我想再来换一种深点的,麻烦您帮我留一下好吗?”声音清晰地传开。营业员自然答应。
供销社内外,看似平常的顾客、路人、修补摊的匠人多了几个,他们沉默而警觉,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周围。团长亲自化装成个挑担的货郎,在不远处和摊主讨价还价,余光时刻锁定着供销社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