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觉得还不够痛快,他话音刚落,一只盛满茶水的茶杯便带着他毫不掩饰的狠戾,目的性十足地、如淬毒的箭镞般紧随其后地飞了出去。
“嗯~”
下一秒,一记痛苦的闷哼从跪着的柳景成嘴里溢出。
滚烫的茶水倾盆而下,劈头盖脸地洒在了他的脸上,那滚烫的触感几乎要灼穿肌肤。
而那颇有分量的杯身则像一块巨石,精准地命中他的脑门,“哐”的一声响,瓷片碎裂的声音混杂着骨肉相撞的闷响,可想而知,冲击力有多大。
温热的血珠顺着柳景成的额角缓缓流下,在他苍白的脸上洇开了刺目的红。
但他除了闷哼声,硬是咬着牙,没敢吐出一个字。
刚从医馆回来,才到家不久的柳景新,从妻子苏妙的口中得到消息后,片刻不敢怠慢,就往父亲柳权的书房赶。
好巧不巧,透过敞开的房门,他就见父亲柳权那张素来威严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阴鸷的褶皱。
他眼神里的狠辣毫无掩饰,正毫不留情地用茶杯狠狠地砸向弟弟柳景成,那动作连贯而决绝,仿佛砸的不是自己的亲儿子,而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伴随着瓷杯碎裂的脆响,还有他声声歹毒如蛇信嘶咬的咒骂,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针,扎得人耳膜生疼。
景成是什么时候与清清来往密切的?
他俩怎么就情投意合,要定亲成婚了?
来不及多想,柳景新抬步就迈进了书房,那脚步因急切而有些踉跄,可制止的声音,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爹!”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不要呀!”
叫停无果,他扑身来到弟弟的身旁,蹲下身时,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景成,你没事吧?”
但回应他的,只有弟弟柳景成的沉默不语和他正冒着血珠的伤口。
柳景成的头低得更狠了。
无人察觉的地方,他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依旧透着一股倔强的傲气。
“景成,你先拿这方帕子捂住伤口。”
柳景新也不计较,他太清楚自家弟弟傲娇的性子了。
说着,他就从自己的袖口处掏出了一方干净洁白的手帕,递过去时,眼神里满是温和的劝诫,眉头却因为担心弟弟的伤势而微微蹙着。
见弟弟仍然无动于衷,医者仁心的本能让他顾不上那么多,他探身仔细地查看了一番伤口,随即,他又强制地抓住弟弟的手,将手帕按在了他的伤口上,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可眼神却依旧是身为兄长的关切:“现在不是赌气任性的时候,你还想不想你的伤口恢复了?”
“脸上留了疤,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柳景成被他抓住手,身子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头还是低着的,可紧抿的嘴唇却悄悄地动了动,拳头也松了松。
做完这些,柳景新站起身来,清俊温润的脸上,满是不认同:“爹,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地商量?”
“景成都到了要成家的年纪,你再用以前的那套来教训他,怕是不妥!”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道理,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有一种疏离的坚持。
“不妥?”
“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柳权冰冷得就像是冬日的寒铁,声音里带着惯有的威严。
接着,他冷哼了一声,眼神锐利如刀,扫过大儿子柳景新时,满是不容置喙的强势,将父子间仅有的温度都给冻住了。
“他干出的桩桩件件事,又有哪一件是符合他这个年纪的?”
“鲁莽、无能,废物一个,这下还惹出了非娶人家不可的丑事来。”
“我柳权没他这样的窝囊废儿子!”
说着说着,柳权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浓浓的斥责,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与决绝,仿佛二儿子柳景成是什么令他蒙羞的污秽。
“爹,你这样说,未免有些太过了……”
柳景新的声音依旧平静,可攥在身侧的手,却悄悄收紧了些,他垂着的眼眸里,闪过了一丝极淡的苦涩,却又很快被那层疏离的淡漠掩盖住。
“打小,娘就不在景成的身边,他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他的声音放得更轻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可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地抬了抬眼,看向父亲柳权。
“柳景新,你给老子闭嘴!”
岂料,柳权像是被触到了逆鳞,猛地厉声喝道,眼神里的怒意几乎要喷薄而出,脸上的肌肉也因为暴怒而扭曲着,“提什么不好,提你娘沈含烟。”
他那声音里的狠厉,让空气都仿佛凝固了,父子间本就生硬的相处,在这一刻,彻底地裂成了无法弥合的冰缝。
柳景新看着父亲那张因愤怒而涨红的脸,最终只是无声地垂下了眼,将所有的情绪都藏进了那片冷漠的平静之下,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针锋相对与冰冷疏离。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这样做,效果很好,起码奏效了,那接下来……
“滚出去!”
“自己去想好怎么收拾你的烂摊子。”
柳权的这一声呵斥自然是冲着二儿子柳景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