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裴清清，你……”
在这死丫头的心里，一个外人，竟还与她这当亲娘的一样重要？
闻此言，老夫人曹韵只觉得有一股怒火直冲自己的头顶，就连颈脖上的青筋也都突突地跳了起来，像是随时要冲破皮肤。
她猛地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又缓缓地吐出，胸口的起伏这才渐渐平缓些。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那语气，软下来的同时，是前所未有的坚定，脸色也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她开口道：“清清，你就听娘的，不要再与那柳景成有所接触了。”
“他，绝非良人。”
“娘早就为你做好了打算的，也想好了，想清楚了。就算你爹、你大哥，还有沈文欣拼了命地反对，娘也会坚持自己的想法的，娘决定把你留在家里。”
“你若是想成婚的话，咱们就招赘个上门女婿。”
“上次娘有意让你与温宝珠那大哥，温岩见面，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只是我还没来得及与你细说而已。”
“你要是对他不中意，娘就再给你挑几个家境、人品都和他差不多的男子让你认识，直到你看得满意了为止。”
曹韵在原地踱步了两圈，回头时，眼圈已微微发红：“你如今性子变成这样，娘有推卸不了的责任。是娘打小就对你太过纵容了，才让你养成了刁蛮任性、是非不分的脾性。”
“把你嫁出去，娘会日夜担心你的。不如，你就一直待在娘的身边吧！咱们这么偌大的侯府，别说养你一个，就是养十个、百个像你这样的，养一辈子，也都不成问题的。”
她说着，抬手拭了拭眼角，语气里的疼惜与笃定交织在了一起。
“只要娘还在，你哥哥和你嫂嫂，也不敢说什么的。”
“清清，唯有待在娘的身边，你才能过上舒心的好日子。依你的性子，真不适合外嫁。”
“你同意的话，娘这就着手去准备给你招赘的事。先前，娘还有些犹豫，不想你太早成家，现在，娘是一点顾虑都没有了。明天，大后天，这几天里，娘就能给你把事办得妥妥当当。”
她越说越急切，连带着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起来。
“娘，你说什么呢？”
裴清清严重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惊得瞬间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地望着母亲，那模样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招赘上门？
上次她被她娘莫名其妙地拉去见了温宝珠的大哥，原来她娘打的是这个主意？
开什么玩笑！
再说了，她有那么糟糕吗？
在她娘的眼里，她就是这样的形象，需要靠招赘才能成家？
听着听着，裴清清的脸色也逐渐难看，胸中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忍不住地重重跺了跺脚，那绣着缠枝莲的绣鞋差点把地板给踏出个坑来，实在是接受不了她娘对自己的这番看法。
“娘——”
她憋红了脸，声音里满是嗔怪，尾音都微微发颤。
但老夫人曹韵打定了主意要让她知难而退，哪里容得下她贸然打断自己尚未说完的话。
只见她不疾不徐地抬了抬手，那动作看似平淡，却有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是示意女儿裴清清赶紧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安安分分地继续听她说的意思。
裴清清哪能不配合呢！
纵使心里有万千思绪翻腾，她也只能暂时压下，规规矩矩地闭了嘴。
在她的视角里，她娘曹韵的脸色是越来越严肃了，那眉头仿佛锁得更紧，就连眸底闪过的精光都带着一种不可忽略的凌厉气势，叫人无端地生出一丝紧张。
她娘到底还想说些什么？
裴清清在心里暗暗地琢磨着。
如果是接着说招赘的事，那大可不必，她的态度已经摆在那里了——她是一万个不愿意的。
凭什么她就得嫁给像温宝珠大哥那样的男子？
一想到那类人，她的眉头就忍不住地蹙起，心底的鄙夷如同潮水般翻涌。
他们那一类人，整日埋首于纸堆中，除了会读点圣贤书，靠着那股子死磕到底的毅力勉强博个功名盼头，其余的，论起谋生的本事、待人接物的活络，或是识时务的眼界，没有一项是能拿得出手的！
试问，他们熬上一辈子，耗尽青春与心力，到头来，能够得着柳景成那样的起点吗？
所以，孰好孰坏，她还能分不清？
就在她走神的间隙，老夫人曹韵又再次开口了。
她目光沉沉地问着：“清清，你对柳家有多了解？”
没等女儿裴清清思索着开口，她便自说自话起来：“娘不妨告诉你，娘对柳家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