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你有了解过我娘是什么时候过去的我大哥那吗?”
温宝珠微微前倾着身子,垂下眸,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信封,尾音都带着涩。
“我的意思是……”
像攥着最后的一点希望,她又追补了一句,“她在我大哥那,待了多久了?”
她希望通过细枝末节,先行窥探出她娘进城的目的,也盼着能扣出些娘亲秦茗或许念着自己的证据。
她娘进城是为了见她大哥呢?
还是为了见她呢?
还是说,两者都是呢?
自打她娘身上那些难言的痛楚好多了后,她与她的联系就又少了起来,像被无形的手,越扯越松。
难不成,她娘觉得不需要她了,就连见她一面都不肯了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温宝珠的心口就闷闷地疼,像被细针轻轻地扎着,叫人喘不过气来。
她都当了她娘十八年的女儿了,还能不了解她的性子嘛!
十有八成,就是这样了。
只是,她会心存幻想。
“姨娘,据小桃留意……”小桃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目光先在温宝珠的脸上逡巡了一圈,像是在掂量该怎么说才妥当,而后才斟酌着开口:“姨娘的娘亲待了,少说也有一个月吧!”
这是她往少了估摸的。
她之所以没往多了大胆估测,是真怕会伤了姨娘的心呐——要是把日子说长了,指不定叫姨娘更失落和更难受呢!
姨娘现在已经一脸的哭相,眼尾泛红了。
她再添油加醋,她毫不怀疑,姨娘保准能直接哭出来。
这事,换做是谁,都不好受的。
毕竟,亲娘进城这么久了,如此便利的条件,怎么连个信儿都不递给同样在城里的女儿呢?
这事换谁,谁能做得出来呀?
姨娘的娘亲怎么就不知道要联系姨娘呢?
她在城里住的那几个月呀,恰好也是姨娘最无助的时候。
想不通!
实在想不明白!
“有,有一个月吗?”
一个月?
这么久?
她娘在她大哥的住所,竟然待了这么久?
温宝珠反复地确认着,眸光也越来越暗沉。
终于,她的那点希望破碎了。
她也彻底得死心了。
她娘都进城一个月了,那她就不是来看她的了。
是来照顾她大哥温岩的吧!
她估摸着是大哥温岩买了小宅子,自己又忙于公务,便无暇打理生活上的琐碎,她娘是过来帮衬的。
可她的心里,说不出来的难过,嘴角的苦涩也越来越浓重了。
“有,有吧!”
小桃瞧着她的这个样子,顿时慌得不行,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的。
立马,她又改了说法:“姨娘,也,也,也有可能没有。”
她手忙脚乱地摆了摆手,急着推脱:“姨娘,你还是别问小桃这个问题了吧!”
“小桃当时没特意问,所以小桃自己也拿不准的。”
“你看信吧,说不准呀,信上面有写呢!”
“你在信里找找吧!”
温宝珠回过了神来。
她瞅见小桃战战兢兢的模样,深知这丫头在侯府里做事不易,若自己将失落摆在了脸上,她定会愧疚不安的。
于是,她缓缓地收敛了眸中的落寞,嘴角勉强地扯出了一抹浅淡的笑意,说道:“嗯,我待会儿就看。”
说罢,又怕小桃多心,她忙补了句:“小桃,有劳你帮我跑一趟了。”
然后,她的指尖虚抬,示意小桃无需拘谨,
“现在没别的吩咐了,你且去忙自己的事吧!”
“记得早点休息。”
小桃本就七上八下的心,因这几句温软的话落了地。
她忙不迭地福身行礼,脆生生地应道:“诶,谢谢姨娘。”
“那,那小桃就先行退下了。”
行礼时,她的腰肢弯得恰到好处,退出去的脚步都带着雀跃,仿佛提前结束一天的值事是天大的恩典。
这样的情况,就只有在溪云阁发生过。
虽说她已经不是头一次经历这样的事了,但她还是说不出来的开心。
姨娘真好!
“嗯,去吧!”
待小桃走没影了后,温宝珠的注意力终于给放到了手里的信封上。
她想看到的是,她娘关心她的话语,更想看到的是,她娘约她见面的安排。
除此之外,都不重要了。
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字迹,她不再犹豫地把里面的信件抽了出来,展开信纸,并摊在了手心。
吾儿宝珠:
见字如面,为娘心中纵有千言,下笔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自那日仓促一别后,屈指数来,咱们母女俩,竟已有数月未见。请原谅娘当初的不辞而别,娘实在是有苦难言。
汝安好?
汝的孩子安好?
得知你有了女儿,娘甚是感动。
但近日,得一算命先生点拨,言你我母女之间,若一两年内不相逢,于你、于你的孩子、于家中众人,俱是添福增运之事,反之,则灾殃横生。
为娘虽也念你念得紧,可思及这关乎你与孩儿的福运,咬碎了牙,也只得狠下心,做了此决定,只盼吾儿体谅娘的无奈,切莫怪娘绝情。
你在那侯府宅院里,需操心的事本就不少,往后家中无需你再挂念。
目下家里一切都好,即便有个磕绊,你大哥温岩已然成材,能独当一面,自会扛下责任,为娘也能得些依靠,你只管宽心。
宝珠啊,你务必要照顾好自身与孩子,吃穿用度上别亏了自己,遇到难处时,也莫要强撑,多费些心思护着孩子,平安顺遂才是最要紧的事儿。
为娘盼着这一两年里,你能稳稳当当地过日子,待时日到了,咱母女二人再好好相聚,把这些日子攒下的思念,都痛痛快快地说与对方听。
执笔至此,娘满心都是对你与孩子的记挂,望你一切安好,顺遂无忧。
母 秦茗 谨书
温宝珠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的信纸。
信纸在掌心摊开,不长不短的篇幅,却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着她,内容更是让她脑子发懵。
很显然,她娘很轻松地,就接受了她有孩子,有女儿的事实。
可再往下看,信的重点竟然是一个算命先生的点拨。
她娘要她不要再想着与她见面了。
一两年里不见面,对所有人都好?
可什么叫一两年?
是指一年,还是两年?
这确定不是什么胡说八道,骗人的把戏吗?
她娘这也信?
温宝珠满心的期待被撕得稀碎。
她的情绪越来越低落。
这不是她想要的,这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