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没有不知错，宝珠也一直觉得自己处理得不够妥善，都是宝珠的错。”
温宝珠眼眶泛红，泪水在里面打转，她都要哭出来了。
与此同时，她还没忘继续承认自己的错误，也更想让夫人沈文欣看到她认错的诚意。
“那你把你迟来的原因都一一道来。”
“说得好了，本夫人就原谅你了。”
沈文欣故意吓唬人，前一句话和后一句话的严肃程度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她说前一句话的口气，听得就像是要杀人般，仿佛她要是说不上来，命就要没了；
而后一句话轻飘飘的，甚至让人都不敢相信，真的只要说得好了，就可以得到原谅了吗？
太不可思议了！
但后一句话，对温宝珠来说无异于是天籁，峰回路转了。
天知道她的心都要蹦到嗓子眼了，甚至于心都要吐出来了，唯恐夫人大发雷霆。
她不敢马虎大意，迅速调整好了下跪的姿势，难掩紧张地娓娓道来：“回夫人的话，宝珠迟来是因为过去了一趟老夫人那。月姑姑也有过来让宝珠过去春华楼，且月姑姑是在沈红前面过来的。”
“宝珠脑子笨，也不会转弯，想到自己一个人不可能同时兼顾两个地方，又想到凡事要讲究个先来后到的原则，所以，就擅自决定先去老夫人那了。”
“但宝珠有让自己身边的叶英过来给夫人请示和解释的，宝珠离开了春华楼，更是一刻都没有敢休息，一路跑来了夫人的观星楼，不敢停顿多耽误时间。”
“实在抱歉，实在对不起，宝珠也没预想过这会导致沈红受到了牵连和伤害，夫人，沈红有过来见我的，也有亲口指出是您要找我小聚，还让我立即过去，都是宝珠的错……”
聊到沈红，温宝珠瞬间联想到了沈霞问她的一系列问题，她想也没想就引用了过来。
善良过头了，就是蠢。
她的一系列道歉，霎那间让还想磋磨她的沈文欣只觉得无聊，没意思极了。
她连流程都不愿意演了，直接原谅，“嗯，原来是这样。”
“我现已了解了情况，原谅你了。”
“宝珠，你起身吧！”
她还以为这温宝珠会在承宠后稍稍转了性子，毕竟，人一旦有了点小权小势，最容易做真实的自己了。
可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她还是一如既往得怯懦畏缩，一副天真纯善的好欺负模样。
倒显得她给她下马威的招式狠了点。
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要迟来了呢？
沈霞早就和她说过了，连沈红以下欺上殴打她的行为，都是她故意设计的。
这么看来，确实是把她给吓坏了。
沈文欣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看似随意，实则每一下都伴随着她飞速运转的思绪。
这个温宝珠她得留下。
笨的女人多不胜数，但笨得死心塌地，还很善良，圣母，没啥心眼的，也就她一个了。
她还得多给她点甜头，让她以后心甘情愿地任她差遣。
“夫人，宝珠……”
温宝珠不可置信极了。
她，她就这样被原谅了吗？
她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实话而已，连验明所说之词是真是假的那一步都没有走到，更别提拉人来对质了。
“让你起来，你就起来。”
“宝珠，你想违令不听，是不是？”
“没有，没有，宝珠，宝珠这就起来。”
温宝珠猛地摇头否认，手脚并用地爬起身，听话极了。
她终于抬起了脑袋，也让沈文欣有了可以看清她姣好面容的机会。
几日不见，她的变化当真是天翻地覆。
她脂粉未施，精致无瑕的面容却宛若仙子。
眼波流转间，一颦一笑，顾盼生辉。
稍稍影响美感的是她脸上细微的痂痕，但不刻意去看，便了无痕迹，根本不会玷污这份美丽。
沈文欣也自是知道温宝珠脸上的划痕是怎么回事，但她选择了知情不提，视为不见。因为一旦提了，牵扯出来的事就更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宝珠，你这身上的衣服未免太素了些，倒显得侯府苛待姨娘了。”
“赶明儿，我让她们安排下去，给你赶制几身明艳点的衣服，才配你这花一样的年纪嘛！”
沈文欣轻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盏后，便聊起了给温宝珠制新衣服的事。
这跨度，这转变，温宝珠是怎么也跟不上节奏了。
等等，她们不是在聊她迟来了的事吗？
这，这就翻篇了？
夫人不仅原谅了她，还要给她做新衣服？
温宝珠隐隐对夫人沈文欣更加敬重了。
夫人的宽宏大量，她望尘莫及。
忽的，想到什么，温宝珠又别别扭扭了起来，“夫人，宝珠，宝珠的衣服够穿的，夫人已经给了宝珠很多衣服了，宝珠都穿不完。”
“况且，宝珠是特意穿得素净些的，是自愿的。”
“宝珠怕穿得又像那日一般，惹得侯爷不悦了，侯爷又得罚宝珠跪上一夜了。”
沈文欣明知故问，但来了兴趣，“嗯？怎么回事？还有这样的一回事吗？”
她让温宝珠过来观星楼，就是想要了解她与丈夫裴清晗之间的事。
没想到歪打正着，她都还没开口问，她就主动提起了。
“是，是的。”
温宝珠不敢隐瞒，“老夫人曾经有一次让人把宝珠化得和唱大戏的一样，穿得也很古怪，就惹得侯爷大发雷霆了。后面宝珠在侯爷临风居的庭院中跪了整整一晚上。”
“清晗未免也太不怜香惜玉了！怎么能这般冷漠无情地对待你呢？”
沈文欣微微摇头，脸上做出了一副同情至极的惋惜表情来。
温宝珠就上当了，颇为感慨地赞美：“夫人，您真好！”
“但侯爷确实是不喜宝珠的，应该是嫌弃宝珠笨手笨脚了。侯爷喜欢聪明的女子，宝珠这般，是入不了侯爷的眼的。侯爷不喜欢的人，自然就不会怜香惜玉了。”
她接着解读。
“宝珠，宝珠也能理解的。”
看着温宝珠过分反省自己的模样，沈文欣的心里泛起了一阵怪异之感。
她接触过的世家小姐，个个傲慢无礼，目中无人，自觉高高在上，裴清清就是最鲜明的一个例子，当然了，其中也不乏有矜持有度，谦逊温柔的，可就是从未有过像宝珠这般自轻自贱的。
此刻，沈文欣脸上的神情复杂难辨，先是蹙起了眉头，眼里闪过一抹诧异，再是将那诧异化为了心安和窃喜。
她嘴角扯出一个弧度，轻声安慰：“宝珠，你大可不必妄自菲薄的，我既已选中了你，将你带进了侯府，就是看中了你身上与常人不一样的优点。”
“我和侯爷成婚多年，只需一个眼神交汇，便能心领神会彼此的心思，无需多言。那我的眼光，自然就是他的眼光。我对你满意，侯爷虽不一定会对你满意，但看在我的面子上，容下你，是能做得到的。
“再说了，侯爷本身就是性子冷了些，话也不多的，但他实则是个极好的人。”
此话一出，沈文欣只觉得心口泛酸，像是咽下了一枚还未成熟的果子，酸涩的滋味在心底里蔓延开来。
就是因为知道丈夫裴清晗是个极好的男人，她才会不舍得愿意放手的。
“你就安生地在这侯府里待着，当好你的姨娘，日子怎么也比外面的寻常百姓家要过得潇洒惬意的。”
“是，多谢夫人点拨，宝珠都听夫人的。”
温宝珠自知夫人是在宽慰她。
她也是想在侯府里安生待着的，侯爷可怕归可怕，但出现在她面前的时间并不多。看在月钱的份上，她也能待得住的。
不过，她很好奇，夫人看中了她身上的什么优点？
她怎么就没发现她身上还有让人眼前一亮的优点呢？
连老夫人曹韵和侯爷裴清晗对她一致的评价都是——蠢钝如猪。
到了夫人这里就不一样了，夫人真是个善于发现，聪慧亲和又善良敏锐的人！
沈文欣心里的忌惮和担忧松了松，绷着的那根弦也松弛了下来，整个人说不出来得舒畅。
温宝珠有这等的自觉，也省得她去敲打了，看来，她真的是选对人了。
不过，敲打还是得有，看以后她如何表现了，以防她翘尾巴。
温宝珠还待了一会儿，又回答了不少的问题，才离开的观星楼。
好在夫人并没有如老夫人曹韵那般问的都是些又羞耻又私密的问题，也没有问得太过于细致了，她皆能应付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