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欣上哪去了?”
“这一上午的,也不见个人影!”
“清晗不在府邸,她就这么伺候我这个当婆婆的?”
老夫人曹韵一身华冠丽服,微微泛着褶皱的脸上写满了不悦。
她端庄笔挺地坐在堂前的主位上,对沈文欣这个嫁进侯府多年的儿媳,颇有微词。
沈文欣就算是身份再显赫又怎样,嫁过来快八年了,也没能给裴家添个一男半女。谁家的儿媳似她一般?
子嗣这件事,等儿子裴清晗回来,她必须重提。
不然,再纵容下去,百年之后,她有何颜面去面对裴家的列祖列宗?
“回老夫人,少夫人一大早就乘马车离府了,出去有好一会儿了。”
在曹韵的左右边,依次站着四个模样俏丽的丫鬟,分别是桂香、桂月、桂雪和桂花。
此刻,回话的正是深得老夫人心的桂香。
“岂有此理!”
曹韵重重地拍了一掌桌子,愤怒出声,“这就是右相教出来的好女儿吗?简直是没有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上午的请示都没有,就擅自出府,是清晗太惯着她了,是吧?”
“老夫人……”
桂雪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模样还是被曹韵给看到了,“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于是,桂雪出列,福了福身,轻声细语道:“回老夫人,少夫人上午有过来请示的,只是,您当时还在休息,少夫人就没有打搅您!”
这还差不多。
“她可有说她去干嘛?”
曹韵的怒火稍稍平息,追问了一句。
“少夫人说,说她去给侯爷招妾……”
桂雪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老夫人曹韵和另外三个丫鬟的脸色是变了又变。
“什么?”
“此话当真?”
曹韵离开椅子,利落地起身,踱步到桂雪的身旁,浑浊犀利的眼神中掀起层层波澜。
“老夫人,是的,夫人离开的时候就是这么交代我和您说的。”
桂雪微微垂眸,略带焦急地证明自己说的不是假话。
她会如此豁达?
对此,曹韵是持怀疑态度的,不是她不相信,而是她太了解沈文欣这个儿媳妇了。以她的性子,她是断不会允许清晗的院子里还有其她女人的存在,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少夫人回来了!”
有丫鬟飞奔着传来消息。
“桂月,你去,把少夫人叫到我跟前来。”
曹韵挥一挥手,指示一句话都未曾说过的桂月去走一趟。
“是,老夫人。”
桂月福福身,步履轻盈地一跃而过,眨眼的功夫,就看不见了踪影。
……
“少夫人,老夫人有请。”
沈文欣刚进府没过多久,正拐弯的时候,就碰见了迎面而来的桂月。
桂月行好礼,口齿清晰地交代来意,指引沈文欣和她的随从去见曹韵。
“好的,有劳月姑姑了。”
没有半分的意外,沈文欣秀气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微笑,语气谦和地致意,配合极了。
桂月是婆婆曹韵的贴身婢女,多年陪伴其身边,她不好怠慢。
不一会儿的功夫,沈文欣等一众人就到达了厅堂。
“母亲,您找我?”
沈文欣大方得体地唤了曹韵一声,让人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听桂雪说你要给清晗纳妾?可有此事?”
曹韵是千年的老狐狸了,能单刀直入,绝对不拐弯抹角,她收回落在沈文欣身上犀利审视的眼神,微微抿紧的双唇不怒自威。
“是的。”
沈文欣寻了堂下的一处座位坐下,落落大方地坐实这件事。
“你……你竟真……”
得到她的亲口承认,曹韵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同时,好几个模样俏丽的丫鬟眼里燃起希冀,跃跃欲试的想法不要太明显。
沈文欣芳龄十八嫁入侯府,已做了她八年的儿媳,持家勉强算有道,最大的诟病就是无所出,让曹韵对她不甚满意。
在外界的眼中,裴清晗和沈文欣是恩爱和气,伉俪情深的一对夫妻,哪怕沈文欣多年未孕,裴清晗的后院中仍然只有她一人。
早些年间,曹韵就有了替儿子纳妾的想法,苦于无人支持,就此作罢。
此刻,见沈文欣懂事地退让,主动提及此事,免去了她的口舌之力,曹韵欣慰地点点头。
“是的,母亲。”
沈文欣一口一句“母亲”叫着,对老夫人曹韵的敬重溢于言表。
“之前是文欣不懂事,不识大体。”
“文欣多年未孕,您和父亲依然待我如亲生女儿,从不苛责,文欣实在是有愧二老的疼爱,有愧侯爷夫人的身份。”
“身为裴府的一份子,我不得不为夫君的子嗣着想,文欣尚且做不到替夫君绵延子嗣,纳妾这一出实属无奈,还望母亲和父亲成全,到时妾室有了孩子,我定视如己出,早日让您和父亲享受天伦之乐。”
滴水不漏的一席话,洋洋洒洒,所听之人无不感叹沈文欣的知书达理,内外兼修。
“好孩子,你能这么想,我深感欣慰,我这里就有几个……”
曹韵话还未说完,沈文欣就急着打断,张弛有度地道出:“母亲,妾室这块,我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母亲您年纪已大,就不劳您操心费心了,她等下就会入府来。”
“你……”
想要说的话被堵死,曹韵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她本打算举荐身边几个信得过的丫鬟供挑选,可眼下沈文欣还是一如既往得果敢、干脆,摆明了不想让她插手。
“行,你是夫人,自然一切全凭你定夺。”
目的达成便可!
曹韵变了变脸,亲近地执起沈文欣的皓腕,这都是之前不曾有过的举动,她疼惜地宽慰,“但也委屈你了!”
温和的模样,让人根本无法联想到原本她是打算发难沈文欣的。
“母亲,不委屈的,为裴家开枝散叶是做儿媳的义务,既然儿媳暂且做不到,是需要有人来替儿媳完成的。”
“辛苦,辛苦了!”
沈文欣的话听着着实舒心,曹韵眉开眼笑地从手腕上摘下了一个晶莹剔透,看着就价值不菲的玉镯,顺势套在了她的手上。
“母亲,这太贵重了!”
冰冰凉的触感由手腕的位置传至全身,蔓延开来,说不出得舒爽,沈文欣自知此非俗物,含糊地推辞了一句。
曹韵阻止沈文欣的动作,笑意未减,“给你的,你就收下。”
一丝微不可察的暗芒从沈文欣的眼里一闪而过。